去。”
时亦:“……”
程航觉得这段沉默传递了患者包括不屑、不信、不想继续跟他扯淡在内的一系列十分丰富的情绪。
“没办法,心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
程航的话还有点吊儿郎当,语气却已经认真下来:“时亦,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也没办法给现在的你实际有效的帮助。”
程航:“打个比方,你这个情况,一个热心体贴的舍友作用可能都比我这个心理医生大。”
时亦现在听见舍友两个字就一阵头疼:“换个比方。”
“啊?”程航好不容易认真一次,猝不及防被他打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啊?”
时亦按了按太阳穴,没等跟他解释,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乱七八糟的跑动声。
钥匙的响动从门外传进来。
下一秒,太阳底下晒出来的热气已经涌进了寝室。
进来的人不光一个。
看起来还挺熟,有的抻椅子坐下,有的从饮水机咕咚咕咚接水喝,还有人往桌子上蹦,对着空调的出风口捕捉那一点儿凉气。
估计是那时候打篮球的那群人。
时亦听见他们有人管开门的那个叫“间哥”,还隐约听出了几个吴涛、李磊之类的名字。
脑子困得转不动,剩下的太乱,实在听不清。
“打个招呼,叫他们安静点儿?”
闹得厉害,程航这边都能听得见,在耳机里积极地给他出主意:“你的新定位不是书呆子吗?可以说自己要学习,顺便给新同学们补补课,就当排练了。”
时亦就想在这个地方混过两年,不太有和新同学交流的欲望,枕着胳膊没理他。
程航习惯了他不说话,继续出主意:“或者凶一点,摔个东西叫他们滚出去。当刺头也挺好,刺头不挨欺负……”
时亦闭上眼睛。
他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等这群人聊完天出门。
电话没挂断,耳机里还在没完没了地废话。时亦不方便摸手机,阖着眼,继续一点一滴地积攒睡意。
程航自己给自己说得挺带劲,一路展望到两方校霸振臂一呼决战河高的时候,地上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寝室里好像多了个人。
“别说话。”林间放下外套,顺手按下来一个坐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的,往对面床上看了看。
老万说给他找了个新舍友,当时掉得太快没看清,隐约扫见了一眼。
看着弱不禁风,背着个沉甸甸的书包,戴眼镜。
挺老实。
像个书呆子。
不太清楚不能说话到什么地步,被他按在桌面上闭嘴的男生摇摇晃晃伸出只手,摸了笔在纸上写:间哥,我想喝水。
林间皱了下眉,把笔薅过来:喝屁,人睡觉呢。
林间:外头等着。
一群人蹑手蹑脚鱼贯出了寝室,老老实实蹲到门外,顺便虚掩上了门。
最后个头瘦小的男生特意在关门前探进来半个身子,打着手势示意他把眼镜戴回去,努力做口型:“间哥,和气,友善,友善――”
林间忍不住揉了下额头:“……”
时亦背着床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身后忽然安静下来。
脚步比之前轻了不止一个分贝,一个接一个,静悄悄出了门。
屋子里悉悉索索响了一阵。
声音挺轻,剩下的人来回走了两趟,估计是拿了什么东西。
隔了一阵,时亦的床沿被轻轻拍了拍。
再装也装不下去,时亦吸了口气,撑着胳膊,摘下一侧耳机转身。
林间扶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顺便体贴地一伸胳膊,帮他把搁在床头的眼镜也递到手里,笑了笑。
……
在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每次被同桌和舍友烦到想半夜往对方脸上画个猫的时候,时亦都无数次扪心自问过当初的这个场景。
就应该假装睡着了。
睡死过去,怎么晃都晃不醒。
哪怕床被边上拽着栏杆引体向上的人压翻了都不会睁眼看一眼那种。
时亦戴上眼镜。
本来也根本不近视,眼镜摘了就扔在边上,镜片上还有灰没擦。
光线从窗外斜斜透进宿舍,劣质的塑料镜片马上晃出一片光晕。
他那个挺沉的舍友就站在床边。
男孩子肩宽腿长,长相是很有说服力的友好亲和,眼睛在阳光底下,显出点偏暖的琥珀色:“时亦同学?你好,我是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