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了夭夭一眼,林椿继续柔声道,“快要到春节了,可要我求陛下为你放个假?”
“我从来不会过年。”
其实问出这句话,便看见了影三暗沉下去的脸色。
林椿已然有一种自己是那说出“何不食肉糜”荒唐言的昏君之感。
“没有关系,大家可以一起过年。”抬头朝着影三笑了笑,低声道,“正好,我也没家了。”
此时二人已然走到了茂林处,四周无遮无拦地长着肆意伸展的翠竹,遮天蔽日,宫灯在风中晃了晃身子,映着林椿的脸,光影变化间,影三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了温柔的情愫。
他开了口,“其实,娘娘可以离开。”
听到这里,林椿转过头来,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海棠色褙子上一张脸,比起前些日子又白了不少,一双明眸,此时迸发出许多的希望,莫名的像是落了一池星星,辉光闪烁。
在这样明媚的眼光下,影三竟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匆匆地将眼光往下挪,看见的又是她娇艳的唇。
水光潋滟,好似沾着露珠的红莲,艳光逼人。
交叠着的一双手又是柔软无骨的模样,白得牛乳一般,从天青色宽袖里泼出来。
“我……我心悦……”影三莫名其妙地生出勇气,要说出心中那些隐秘的想法,然而,舌头竟然突然不灵敏了,那个“你”字,在喉咙间卡着,上不去,下不来。
颓然地闭上嘴,脸红得出奇,不是寻常的绯红,如今是被熊熊篝火映照的艳红。
林椿弯了弯眼睛,轻声道,“那你愿意,助我离宫吗?”声音蜿蜒着吹到影三心里,带着蛊惑的意味。
影三点了点头。
“你不问我是为何?”
摇摇头,影三小小声地解释道,“我不想娘娘整日愁云满面,若是我能助您,自然是愿意的。”
林椿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不过是存着利用的心,少年的心意却如此坦诚炽热,她实在是抱歉。
夭夭却在此时插话了,趾高气扬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那是自然应该的,他主子做的错事,他帮忙弥补一下,天经地义。”
怎么是天经地义,林椿无奈地伸手一把将他抓回了内袋,努力忽略夭夭的魔音贯耳。
“那你要如何助我。”
“我在京中有一处私宅,原本是为了陛下说待我二十又五,便可以退到皇城守卫中,去做个小管事,娶妻生子。”影三说道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斟酌着解释道,“因而,我便自己置了宅子,这一处无人知晓,娘娘出宫,还可以落脚。”
“不怕我牵连你?”
影三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轻声道,“我是崇敬林国公的。”
林椿突然笑了,眼角也有水光闪烁,“我想,这便是父亲征战沙场,最想听见的话吧。”
抬起手,轻柔地替林椿擦干眼泪,影三温柔地说出了自己从前想过的法子。
他想过许多救出林椿的方法,然而始终不敢唐突。
林椿听完却摇了摇头,道,“不可,你绝不能一力揽下责任,此时你且听我说。”
说着便从夭夭手里强硬地拿出偷来的最后一点药,放到影三手里,嘱咐道,“这便是吴庆林用在我身上的软骨散,你少吃一些,到时装作被我下了药,有人在背后偷袭你,将我截走,便是了。”
影三接过纸包,红着脸道,“那我便得罪了。”一把背起林椿,不过几次跳跃,便落在了一处四出四进的宅子里。
拱手道,“委屈娘娘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椿,便往宫中去了。
夭夭也在这时努力地爬了出来,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要等到长兄扶灵进京时,同他一道戳破吴庆林的谎言,让他替我父亲偿命。”林椿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又道,“至多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夭夭张了张嘴,有些担忧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九五至尊,岂是这么容易便被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