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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1页）

&esp;&esp;“怎么了？”

她想去搀扶他，一伸手，却触碰了满手湿热的暗血。

山里的空气太寒冷了，她竟然一路都没有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

&esp;&esp;燕勒人的箭从身后射中了他，伤口直到现在还汩汩流血，浸透了半边衣裳。

他一路带着她奔逃，怎么会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赵蘅用力将伤口按住，根本无济于事。

她双手发抖，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她自己要自己镇定。

“用回阳草可以止血，这里是阳坡，附近一定有回阳草，一定有，我去找。”

&esp;&esp;却被他拉住，“别走。”

别在这时候离开我。

&esp;&esp;赵蘅触到他的眼神，那是自知垂死，祈求她不要抛下他最后一面的眼神。

&esp;&esp;她方寸已乱，心绪恍惚。

她不能留下来，她得挣开他去给他找药，只要她抓紧时间，他还是有救的，不是吗？不应该吗？可他要她别走，他认定来不及了……血好像流得比方才更多了，她刚才就应该走的，越是拖延，是不是越来不及了？现在，现在就得走……别丢下我……怎么会呢？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来呢？

&esp;&esp;脑子里太混乱，混乱到一片空白。

等到她开口，就只问得出一句：“你冷不冷？”

声音发涩。

&esp;&esp;傅玉行勉强地笑，好像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好像他耗尽生机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就为了这一刻。

他以一种功成身退的表情，平静地对她道：“从这条山路下去，就是祁州，可以到西边的会馆渡口乘船到江陵，但不要走水陆渡口，那里的船只经过粮仓，可能会被燕勒人盯上。

还有……”

他断了断，呼吸缓过来，才继续同她交代这一路能考虑到的种种状况，语速也越来越慢。

&esp;&esp;“接下来的路，你得一个人走了，也许会有很多困难。”

说到这里，又笑了笑，“我大约是白担心的，你从来一个人也能走得很好。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了不起。”

&esp;&esp;“只是，那一定很辛苦。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陪你走下去。”

&esp;&esp;“大嫂……”

&esp;&esp;“阿蘅。”

&esp;&esp;两个字轻轻的，百转千回地浮上来，好像这名字已经在他唇间萦绕过无数次，以至于将这两个字化去所有重量和实质，只化为一句低声的叹息。

&esp;&esp;前尘往事在两人之间浮上来。

这辈子原来这么长。

&esp;&esp;当走到人生的尽头处，傅玉行很想知道，他有没有真正获得她的原谅？她此刻眼里滴落的泪珠，她自己知道吗，她愿意它落下吗？

&esp;&esp;他缓缓抬起手。

&esp;&esp;赵蘅怔住了。

&esp;&esp;她偏过头，看到他的手就停在自己脸颊一侧。

连指尖都有微不可察的颤抖，因为无力，因为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