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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天色刚擦黑,前头笙竽和喧闹声便隐隐约约地传至濯锦院,想必是寿筵已经开始了,愈发衬得这院子孤清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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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瞧,这是云州贡上月华锦,颜色是素了些,做衣衫却也是极好;这是南边来时鲜果,刚从碎冰里取出,摸着还丝儿凉丝儿凉……”
屋里,尺素和几个丫头一边翻检着方才廖氏派来送来东西,一边说道。
或许因她替丈夫守着,或许也因为司国太是初念亲姑奶奶缘故,国公府三年,吃穿用度方面儿,廖氏倒从来没短缺过濯锦院。
尺素后又拣出一个手掌心大圆银小盒子,打开盖,指着里头一团圆圆白色东西,笑道,“这香豆面儿,送东西丫头嘴巴伶俐,说是宫中内造出。
我笨,学不来那么多话,只听她说要做这块香豆面儿,需得几种香、七八种花,还要真珠、玉屑什么……”
“香是丁香、沉香、青木香,花是柰花、梨花、桃花、红莲花、樱桃花、白蜀葵花、外加旋覆花共七种,还有钟乳粉、真珠粉、玉屑,后配上麝香!”
小丫头小红抢过话,嘴巴一张便说了出来,声音响脆。
众人一怔,都笑了起来,连初念也忍俊不禁,摇头道:“就你这灵巧气儿,我这里待着,倒真是委屈了。”
小红见自己被赞,有些得意,又道:“二奶奶从不打骂人,我就想待二奶奶这儿。
别院儿再好,我也不想走。
我可不像府里那些人,一听说大爷就要娶亲了,见天没心思做事儿,都使劲削尖脑袋要钻到那院去呢!
从前怎么不见她们多看一眼果姑娘?对了,还听说大爷要娶不是别人,就是去了大奶奶亲妹妹,不也正是二奶奶娘家妹妹吗?这可真是好,等她过门,二奶奶也就多个说话人了……”
小红嘴,噼啪噼啪一下便吐出了一大堆话,尺素想拦也拦不住,好容易等她停下换口气儿,不安地瞟了眼初念,急忙出声打断:“好了好了,赞你一声你就飞上天了。
不早了,都散了去吧!”
小红意犹未,心里还想向初念多打听些她那个娘家妹妹事儿,只见尺素沉了张脸,只好停住。
初念看向云屏,笑道:“送些果子去荃儿那吧。
只他脾胃一向弱,叮嘱一声丁妈妈,叫等冰气儿过了再让他吃。”
云屏忙应下,叫小丫头取了个果盆来,麻利地挑拣了些,顺口道:“这小祖宗,方才我去找他回来,闹得跟什么似,说了不知道多少话才哄住他……”
一边嘀咕着,一边去了。
屋里人都散,只剩尺素。
尺素服侍她上了榻,见她散着乌松松一把长发还靠榻沿上看书,忍不住过去拿了她手上书,道:“奶奶今日想是乏了,再点灯看书也费眼睛,还是早些歇了好,果儿我会等。”
初念道:“我睡不著,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儿。”
尺素只好把书还了,低声道:“奶奶还须放宽心才好,不要听信那些话儿,大爷才回来多久,想来不至于……”
初念望向她,道:“我出门时候,初音还不过十二三岁。
她亲姐姐是果儿娘,如今他要再娶,娶她再好不过了,我有什么不宽心。”
尺素仔细看她一眼,见她神情平静,这话不似违心,微微松了口气,道:“奶奶你能这么想就好,我也放心了。”
初念微微一笑,低头继续看书。
尺素与云屏一道随初念司家长大,后陪嫁到此,司家事,她自然清楚。
方才说那话,也是有段源头。
原来魏国公徐家与恩昌伯爵府司家世代通婚。
伯爵府如今虽败落下去,但瘦死骆驼比马大,毕竟仍是金陵有名世家。
国公府现如今司国太便是司家姑奶奶,也就是初念祖父亲姐姐。
初念是长房嫡女,十年前才八岁时候,司家二房一个庶出堂姐司初香被做主嫁给了徐若麟。
只是徐若麟不常金陵,夫妻聚少离多,司初香生了果儿后,不久病去,徐若麟便也一直未再娶,直到现,上个月,国公府里便有消息传出,说司家有意将二房嫡女初音嫁给徐若麟做填房,一来,妹妹替姐姐续亲,天经地义,二来,初音是果儿亲姨母,如此嫁过来,对果儿也好。
这事虽还没听国公府上面人正经提起,只下头传得厉害,想必也不是无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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