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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尘有些谨慎地看着她手中的帝剑龙渊,声音竟有些慌乱。
那柄剑很沉,便是提在手里都觉吃力,叶倾怀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举起了这么重的剑来。
“看来在先生的剧本里,朕不仅要丢了祖宗的江山,还要做仇敌的禁脔啊。”
叶倾怀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彷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
不想她这句打趣却让陆宴尘神色大变,他盯着叶倾怀,眼中似忧似喜,还有一股蓄势待发的危险气息。
“陆宴尘,你可知道朕平生最怕什么?朕不惧生死,也不在乎史官笔下的虚名。
朕平生最怕的,是做一只笼中雀。”
叶倾怀转身缓行两步,背对着陆宴尘,抬头望向御座,道:“先生曾教过朕,我叶氏先祖的天下,是马背上得来的。
叶氏子女,从来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倾怀不能赓续先祖遗志,却也不愿为叶氏门楣抹灰。”
叶倾怀突然抬手,龙渊剑切入她的颈间,她没有半分迟疑,干净利落地执剑一拉,血脉尽断,刀口处扬起三尺高的血雾。
“倾怀——”
陆宴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罕见的惊惧和焦虑。
叶倾怀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她曾经朝思暮想的怀抱。
陆宴尘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按在她的颈间,似乎想止住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
“军医呢?陶二龙!
去唤军医!
快去!”
他侧过头怒吼道。
叶倾怀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大厦倾颓的慌乱。
叶倾怀突然释怀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陆宴尘这样紧张自己,纵然他是别有所图,叶倾怀也觉得死而无憾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封盖好印玺的遗诏,笑道:“先生莫慌……你来之前,朕已立好了遗诏禅让,传位给你,六部旧臣看到这封遗诏,自会归顺于你。
以后,天下和百姓,就托付给先生了……朕不是个好皇帝,让百姓受苦了,先生可不要再让他们失望了……”
她将那封遗诏塞在陆宴尘怀里,握着他的手将那诏书紧紧攥在他手里,又用力推了一推,当真是托孤般的郑重。
叶倾怀的视野暗了下来,她看到陆宴尘的嘴一翕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她的耳中有尖锐的耳鸣响起。
听不清也罢,叶倾怀笑了笑,她对他已无所求,也不愿再听他说什么。
她在陆宴尘的怀中艰难地偏过头去,最后一眼望向了威严而冰冷的御座,呢喃道:“天家无父子,兄弟阋于墙。
是啊,天家连亲情也无,我却还盼着先生予我真心。
是我少不更事,可笑了……”
叶倾怀涣散的视野中,似乎看到了冬日阴沉的天空如同铅灰色的幕布,重重地压在宫城顶上,粒大的雪花缓缓飘落,仿若无声的尘埃漫天飘扬。
大景最后一任皇帝叶倾怀,就这样在她的老师陆宴尘的怀里又哭又笑地闭上了眼,结束了自己短暂而荒诞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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