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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禄傻愣愣呆在原地,心中不免失望:看来比韬略计谋,十个年禄也比不上一个年季;比武力强悍,十个年禄也比不上一个辛一杭,如此一番心理较量下来,年禄自我安慰,比起套马驾车,十个年季,外加十个辛一杭也比不上他一个年禄!
想到这里年禄胸口憋闷多日的气性总算是顺了,于是又咋咋呼呼朝着年富挤了过去,“少爷,少爷,您等等小禄子!”
捧起夹着雪的西北泥沙洒进万人坑道中,望着那一张张苍白却年轻的脸,年富缓缓闭上眼睛。
战争是残酷的,然而当真正看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壮烈与残酷时年富还是不忍目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灰蒙蒙的天空中盘旋不去的秃鹫;还有那尤在耳旁回响的金戈铁马之声,这一切的一切竟恍若梦中一般的麻木。
一旁德馨觉察年富的走神,“还在想年禄的话?”
年富苦笑摇头,“战争只是政治催生的产物,比起元气大伤的准噶部,年家有更大的危机。”
如今的京城局势波云诡谲,从山虎口一役,年富看到宫中那位皇贵妃娘娘的凌厉手段,如若不是一早觉察到来自身边的危机,又如何能够步步为营,料敌先机。
“咱们走吧。”
年富叹息,德馨心头一颤,一丝兴奋猛得跃上心头,“去哪?!”
年富淡定道,“去找年烈。”
像是被人用尖锐的针刺破鼓鼓的皮球,德馨高亢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默默颔首。
来到年烈帐中,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
年烈的亲卫,一位手臂负伤的年轻千总眼眶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垂首一旁结结巴巴道,“将军去送程将军了。”
年富疑惑,“在哪?”
年轻千总道,“出了军营,沿着溪流逆流而上,将军就在那里。”
年富点头,扭身走出军营。
找到年烈并不难,他就坐在西北大营南侧光秃秃的山丘顶峰,站在那里能够俯视整座西北大营和连绵万里的群山巍峨,也能看到日出东方时滂湃吞吐万丈光芒的宏伟气势。
而此时的年烈形容憔悴,满脸胡须跪到在一座孤零零的新冢前一个劲的仰头灌酒,在他身旁俏生生站立的赫然是那位名动秦淮的幽芙姑娘。
此时的幽芙一身素服,乌发如瀑,不加修饰,娇颜憔悴略带泪痕,婉婉叹息,竟比嘤嘤抽泣更加令人心中痛惜,“我要走了。”
年烈面无表情,拎起酒坛灌酒,酒水打湿衣襟,他的目光颓然落在墓碑“程乾之墓”
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上。
幽芙抬头望向天际尽头,依旧灰蒙蒙的天空投不进一丝光亮,“我想去那里,也许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收留像我这样的女人。”
默默矗立良久,寒冷的北风撩起她素色的裙摆,透着一股无言的伤感与惆怅。
最后她还是走了,默默的离开,带着满脸的泪渍与一辈子的心殇。
远处,在那山的尽头突然响起悠远的钟声,晨钟暮鼓,黄灯古卷,长跪佛前深深忏悔,这是幽芙最后的选择。
在看到幽芙的那一刻,年富很想问张云如和秋思去了哪里,这是最有力也是最直接的人证。
可当看到心灰意冷的幽芙恍若失了灵魂般从自己身旁走过时,年富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那股最近时常浮出的倦乏之意再一次蒙上了心头。
他突然很心疼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蜕变前的那一刻,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那前路茫茫的迷惘,那被所有人背叛的怨恨致使他索尽手段,发誓要成为人上之人,最终却坑苦了一个女人,也害死那个世界上唯一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人。
当世事轮回,当年的那一幕又重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发生时,年富突然很想终止这样的恶性循环。
他不是上帝,但是他有上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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