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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了然点头,“那这位蛰居散人也算是少夫人之祖父至亲。”
张使君点头,目光盈盈,“虽多年未见,可使君还记得陈爷爷当年对使君的百般疼爱。”
绿萼道,“那这位陈老先生现下何处?”
张使君面露凄色,“听兄长说他老人家现蛰居江苏,虽是桃李满天下,可毕竟都不是骨血至亲。”
想到风烛残年的老祖父身旁没有至亲血脉照拂,不禁秀目含泪。
绿萼见张使君悲泣,恐其腹中胎儿有失,连忙柔声宽慰,“张文庄大人过府时不是提过少爷这几日便要接旨南巡,到那时可让少爷前去探望,以尽少夫人纯孝之心。”
张使君止泪,略有迟疑道,“只是夫君南巡重任在身,怎可因私废公?”
绿萼笑道,“咱们家少爷是何许人,他若想做的事情自然都是合情合理的,绝不会授人以柄。”
张使君破涕为笑。
而院外的年富揉了揉发痒的鼻翼,折身院外,恰好见到年禄赶车回马厩。
撞见年富深更半夜还在院外游荡,年禄讶然,“少爷您还没有休息?”
年富接过年禄手中马鞭,“你先回去吧。”
年禄一愣,随即问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小的为您驾车去!”
年富摇头,“今夜心情好,睡意全无,不如学那古人信马由缰。”
见年禄皱着一张圆圆脸,一脸的不赞成,年富道,“去跟少夫人说一声,就说少爷我去朱阁老府上讨求学问,归时未定,让她早些休息,莫要太过操劳。”
说完扬鞭赶马,朝着城北飞驰而去。
站在府门外的年禄指着城东一侧,话到嘴边,却见马车早已杳无踪影,年禄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朱阁老府上不是在东大街吗,怎么往北边去了呢?但愿黑虎今晚不要迷路才好——”
说完垂头丧气回了府中。
年富倚靠在马车软垫之上,闭目养神,听着耳畔“踢踏踢踏”
马蹄声清脆,任由这匹来自科尔沁草原的黑马将之带往任何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年富以为自己睡着了,黑虎终于停了下来,年富听到风吹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响动,嗅到空气中一丝花木晨露的清新与潮湿。
跳下马车,周围一片漆黑,借着幽幽月色,一条蜿蜒小路盘山而上。
黑虎打着响鼾,亲昵的拱了拱年富的手肘,年富温柔的拍了拍黑虎硕大的脑袋,笑骂道,“这里水草肥美,倒是一处偷闲的好去处。”
黑虎打着鼻鼾低头嚼起丛林间的芳草。
而年富望向山路崎岖竟有片刻的出神,随后撩起长袍拾阶而上,在那斑驳脱落的楹联上,“繁华富贵落尽处,落拓山门始开时。”
每每站在这落霞山上落拓寺院门前诵读这两话,年富的心头都会生出几许落寞与凄凉,繁华过境,能始终如一陪在自己身旁的除了满身的伤痕,还能剩下什么呢?恐怕就连心口那颗颤动的良知也所剩无几了吧。
年富推开寺院大门,发出一声古老悠长的“吱呀”
声,乍见一袭白衣胜雪负手立于悬崖之巅,任由山风吹乱他黑漆的长发,长身玉立恰似一株清丽白荷迎曦绽放,这一刻的静美令年富不忍踩踏。
德馨笑道,“既然不喜欢那块楹联,不如换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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