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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虽然可以感觉到大爷想反对的好意,但他最终也无法太违背良心,还是只能勉为其难的认可,“是有点……”
“是吧,是吧。”
沈钦说的每个字都透着情真意切的崩溃,“别人英雄救美都那么潇洒!
就只有我!
就只有我!
每一次……每一次!
每一次想装一下都遇到这种诅咒,就不能帅气一次吗?她一定觉得我很蠢……唉!”
他唉声叹气起来了,“而且我就是很蠢啊……我早就知道可能会有危险,我都想好了起码十个预案,涵盖了大多数紧急情况,当然也有他威胁到刘小姐安全时候的处理办法……我可以把她往后拖啊,我可以把他往后踹,从那个角度可以做那么多事……而且,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没什么啊,我知道她上过女子防身术的课程,还是空手道黑带……在那个距离,她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我有那么多选择,可是我就选了最蠢的那个……”
沈钦的声调是真的懊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的反应就是那样,那么多准备全都没用,看到那把刀向她过去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在她和那把刀之间……”
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在她和那把刀之间……
本能的反应,就是挡在她和危险之间。
刘瑕垂下眼,盯着白玉一样的手指,它在轻轻地颤抖,她知道,因为那怪异的感觉又爬了上来,这世界运转得有点不太对劲,居然有人想要挡在她和危险之间……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怎么能被允许发生?从她诞生开始,就从没发生,没人保护过她,她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她是如此强大,强大到不会受伤,她是如此危险,危险到无需惧怕危险……曾有人对她表示善意,伸出援手,但从来没有人,在危险到来的那一瞬间,本能地想要拦在她面前,用自己的伤痕与鲜血,换取她的安全。
世界一定是错了,一定有哪里不对,她想,恍惚地回过神,听着沈钦的声音在懊恼地说,“她肯定觉得我很傻……我这么愚笨,给她添了平白的麻烦……”
倒是看得透,把她理性的评价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啊?”
大爷的不解在堆积,“你救了她,她不感激你,还觉得你给她添麻烦了?”
“唉,我真是太笨了。”
沈钦没在听他的疑问,还在碎碎念,两条对话呈现平行线,“真是不争气……”
“然后你还觉得自己不争气?”
大爷的疑惑也在堆高,“那什么,小沈,你要不要和医生说,先别出院,再观察两天……做个那什么,那什么……脑部ct……”
他的语气是真诚的不解,像是无法理解,这世上哪还有人,在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了另一个人,并为此受到不轻的伤势以后,还会真情实感地责怪自己太傻,为被救的人添了麻烦——
是啊,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傻瓜吗?
这个大奇葩。
刘瑕想,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抬起手遮住眼,唇角上扬,重复地想:这个大奇葩。
世界上也就只有这么一朵的奇葩。
每一次回头时看到的脸,麻木的哀痛的,痛恨的迁怒的,漠然的伪善的,无奈的遗憾的,那么多表情交叠在一起,继父扬起的手背后是母亲惊慌的脸,父亲远走的背影周围是所有人同情的眼神,在被告席,在那么多个冬夜,在异国他乡的岩石山崖上,人生中那么多个时刻,她需要保护,但从没有人出现,就只是不太走运,这是不是黑色幽默?如今她已不再需要的时候,却有个人情愿扑到她和所有危险之间,在那一刻他全然没想到自己,在那一刻他想到的所有,只是他愿付出一切,换她的完好无损。
可她已经不需要了啊,她想,她为什么会被触动呢,她为什么会有感觉呢?从理性上来说,他的善意反而对她造成了负面影响,她应该责怪他的自作多情啊,为什么她还会被感动呢?为什么她的心跳还会加快呢?
为什么她的眼睛会发热呢?为什么事实最终证明,明明是不需要的东西,她却还是想要?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危险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摇动,就像是她的世界就要碎裂,但她只能站在世界中心张开双手,迎接这样的改变——
“喂?哎,张老师,我们刚办完手续……”
远远的走廊那头,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下回到现实,刘瑕拍拍脸,收起一切不该流露的表情,推开门走进去。
“啊……刘小姐!”
沈钦立刻变成被单下的一双眼,心虚得要命,“你你……你来啦……来多久啦?怎……怎么没听到你的脚步声?”
“你就光顾着哀怨了,还记得听门外的脚步声?”
刘瑕沉着脸说,“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冲动了?”
“不敢……不敢了……”
沈钦一点也没有挟恩自重的意思,现在他是挟恩自轻,就恨不得把头插.进沙子里了。
“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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