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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嘉语清醒过来,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还没有全黑,风从指间过去,微凉,草木低伏。
于璎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嘉语还紧紧攥着匕首,就像攥紧最后一根稻草,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口鼻之间,她恨不能痛哭一场,但是所有声音都噎在喉间,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她已经不记得于璎雪的模样了。
“我第一次杀人,是我十岁的时候。”
萧阮低低地说,暮色逐着残云,一丝一丝抽走光华。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不讨喜的记忆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翻出来,都像隔了太久远的时光,“我奶兄。
和我一起长大,我溜出去看渡口,他陪我。
皇叔把他丢到我的面前,他说,我是王府的主人,该由我来行家法。”
“……他把刀递给我,说儿郎长大了,该见血了。”
暮色和着风,吹进眸光里。
嘉语呆呆地听着。
他在金陵的事,其实她知道得很少,极少,他从前并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什么,侧面得来的消息总是零碎,而不尽不实。
也许她是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就如同他从前不屑知道她。
如今他遍身是血,遍身是伤,遍身风尘,他看住她笑,周身的血就咕噜咕噜往外冒。
“我来……帮你包扎吧。”
嘉语摇摇晃晃站起来。
人生真是奇妙,有这样一刻,无论是死而复生的嘉语,还是机关算尽的萧阮,都始料未及。
他们,竟然同了一回生死。
能够同生共死的人,她没想过是他,他也没想过是她——至少要有苏卿染那个武力值,才好意思与他同生共死吧。
嘉语用匕首割断萧阮身上的牛筋索,又摇摇晃晃起身,让萧阮靠在巨石上。
然后蹒跚走回马车,取来干净衣物、干粮和水。
萧阮整日没有进食,到这时候方才惊觉腹中空空。
咬一口干粮,和着水,慢慢往下咽。
嘉语又去脱车夫的鞋,那车夫不过是个小童,鞋亦短小不合用;又脱了于璎雪的,两下里拼凑,勉强穿了洞,用布条连缀了给萧阮试穿。
再把衣物割成一条一条。
夕阳挣扎在地平线上,定格的时光,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热量。
萧阮就着夕阳的余晖看她,心里多少有些恍惚,这一幕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也许是北来的路上,他受伤,苏卿染也是这样。
嘉语容色不及她,神态手法,却一般无二——阿染这时候在做什么呢,该是在王府里,已经用过晚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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