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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越看他胡诌我就越逼他。
到后来连大昴星是灶王爷的灯笼这回事,我也推翻了。
我问祖父大昴星到底是个什么?
别人看我纠缠不清了,就有出主意的让我问有二伯去。
我跑到了有二伯坐着的地方,我还没有问,刚一碰了他的蝇甩子,他就把我吓了一跳。
他把蝇甩子一抖,嚎唠一声:
“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使我不得不站得远一点,我说:
“有二伯,你说那天上的大昴星到底是个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他似乎想了一想,才说:
“穷人不观天象。
狗咬耗子,猫看家,多管闲事。”
我又问,我以为他没有听准:
“大昴星是灶王爷的灯笼吗?”
他说:
“你二伯虽然也长了眼睛,但是一辈子没有看见什么。
你二伯虽然也长了耳朵,但是一辈子也没有听见什么。
你二伯是又聋又瞎,这话可怎么说呢?比方那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吧,你二伯也有看见了的,可是看见了怎么样,是人家的,看见了也是白看。
听也是一样,听见了又怎样,与你不相干……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星星,月亮,刮风,下雨,那是天老爷的事情,你二伯不知道……”
有二伯真古怪。
他走路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块砖头,那砖头把他的脚碰痛了。
他就很小心地弯下腰去把砖头拾起来,他细细地端详着那砖头,看看那砖头长得是否不瘦不胖合适,是否顺眼。
看完了,他才和那砖头开始讲话:
“你这小子,我看你也是没有眼睛,也是跟我一样,也是瞎模糊眼的。
不然你为啥往我脚上撞,若有胆子撞,就撞那个耀武扬威的,脚上穿着靴子鞋的……你撞我还不是个白撞,撞不出一大二小来,臭泥子滚石头,越滚越臭……”
他和那砖头把话谈完了,他才顺手把它抛开去,临抛开的时候,他还最后嘱咐了它一句:
“下回你往那穿鞋穿袜的脚上去碰呵。”
他这话说完了,那砖头也就啪嗒地落到了地上。
原来他没有抛得多远,那砖头又落到原来的地方。
有二伯走在院子里,天空飞着的麻雀或是燕子若落了一点粪在他的身上,他就停下脚来,站在那里不走了。
他扬着头。
他骂着那早已飞过去了的雀子,大意是:那雀子怎样怎样不该把粪落在他身上,应该落在那穿绸穿缎的人的身上。
不外骂那雀子糊涂瞎眼之类。
可是那雀子很敏捷地落了粪之后,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了,于是他就骂着他头顶上那块蓝瓦瓦的天空。
有二伯说话的时候,把“这个”
说成“介个”
。
“那个人好。”
“介个人坏。”
“介个人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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