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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行“哦”
了声,倒也不怵,只是想着初选就得选一晚上,这阵仗着实大,不愧是宫里。
后来车又动起来,她不敢再打探,老老实实坐着。
直到听见外头一声公鸭嗓,招呼着“上徵旗秀女点卯列队”
,车把式打帘子,躬身向上架起了胳膊,她才借力搀扶着,从车内走了出来。
一切都是新奇的,颐行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安分守过规矩。
她是老太爷的垫窝儿,阿玛和额涅五十岁上才生的她,又是这辈儿里唯一的姑娘,自打落地就捧在手心里长到这么大。
后来家里遭了横祸,大哥哥丢了官爵,当皇后的侄女也被废了,她才一下子感受到了活着的重压。
但年轻的姑娘,能有多深的哀愁呢。
毕竟没闹出人命,内宅的日子也照样过得,除了想起皇后大婚当天,行完了国礼又来给她磕头辞行,哭着说“姑爸我去了”
,就没有什么让她切实心酸的事了。
大家都在按着序等点卯,颐行仔细听着,听见户部的官员长吟“上徵旗故中宪大夫尚麟之女”
时,她便上前应了个“在”
。
那官员大约发现她是尚家的女儿,微微怔了下,不多会儿就有大太监过来,扔了句“跟着来吧”
,将她们一行七个秀女,领进了顺贞门。
听说皇城根儿下,是天字第一号讲章程的地方,颐行谨遵着额涅的教诲,进了花园两眼盯着足尖,绝不敢东张西望。
但眼珠子不乱瞄,余光却能扫见园子里的风景,只觉满目花草和亭台楼阁,不远处的延辉阁燃着成排的灯笼,那太监鹤行着,一直将她们带往了灯火辉煌处。
忽然背后的衣裳被人轻轻扯了下,颐行微微偏过头。
身后的姑娘小声问:“您是尚中堂家的吗?”
颐行颔首,却不敢回头瞧。
那姑娘却很高兴,压声说:“我阿玛是徵旗佐领,和您哥哥拜过把子,我也该当叫您一声姑爸呢。”
颐行很惊讶,在这地方居然还能认亲。
正想和她打个招呼,前头太监嗓子清得震天响,高声呵斥:“不许嘀咕,不许交头接耳!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进来所为何事?等撂了牌子,自有你们话家常的时候!”
吓得颐行一吐舌头,忙不迭跟进了殿门。
接下来就是相看啦,宫里选秀有一套章程,先得入了掌事太监的眼,才有造化见主子们。
负责这拨秀女的太监,听边上人管他叫刘总管,那是个胖头大耳,鼻尖上流油的主,上下好生打量了颐行两遍,“故中宪大夫尚麟之女,年十六岁,是你不是?”
颐行垂着眼睛道是。
刘总管边看边点头,最后说:“手拿来我瞧瞧。”
因颐行是这队人马里的头一个,也没太明白瞧手是什么意思。
见刘总管托掌等着,她误以为选秀还要看手相,便手心冲上,搁在了刘太监的掌心里。
边上的嬷嬷笑起来,刘总管大概也从没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姑娘,一时嘿然,顺带也煞有介事看了她的掌心两眼,“嗯,是个长寿的手相。”
只可惜尚家不像早前了,要是换了头两年,这又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干太监这项营生的,最是善于瞧风向,这位尚家老姑奶奶的去留没人发话,自然按着正常的流程进选。
刘总管抬一抬右手,身后的小太监适时高唱起来:“上徵旗故中宪大夫尚麟之女,留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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