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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到午后（第2页）

小学时的傻仔不是那麽喜欢学校假期，或说超级讨厌。

为什么？因为傻仔必须起得比平时还早。

哼，你说，能有多早喔？

凌晨两点。

睡眼朦胧，老大不愿意的被阿爸唤起身，在刺骨的冷风中跨坐在阿爸的老旧电单车后座，一路发抖的骑到老巴刹鱼档口去。

偶尔昏昏睡睡的，差一点就从电单车上摔下去。

阿爸很喜欢在傻仔学校假期叫傻仔到老巴刹帮手。

傻仔一直觉得不公平。

二叔的孩子们，即傻仔的两个堂哥一个堂弟，也不见得到巴刹帮手帮脚，而且傻仔常常听到他们到学校打篮球去，傻仔心里羡慕的很。

二叔还跟傻仔说，不能念书没有问题，打篮球能出人头地也比念书来的强。

傻仔小学的年纪哪听得出二叔话中酸溜溜的语气。

话说来到档口，凌晨两点多的巴刹其实已经有很多的人了。

傻仔换上俗称『卖鱼鞋』的塑胶雨靴之后，开始帮忙将零零碎碎的杂物，如报纸、刀、石磨、牛角、水桶、一包包的鱼、虾、等，搬出来。

徒手将冷冻的鱼虾从碎冰里舀出来，冰冻的水加上鱼虾一根根的刺最让傻仔受不了，手指手掌又痛又痒。

可是看在大人们的眼中只是小事一桩，一点都不理会傻仔那横飞的眼泪。

曾经傻仔阿爸看着傻仔娘手娘脚，一把抓起傻仔的双手，在满是冷冻虾的箱里来回摩擦，扎得傻仔泪水混入虾水中，却一声也不敢出。

凌晨三点，傻仔跟二叔小叔开着一吨的卡车到五十公里外的近海镇上抢新鲜的鱼。

夹在叔叔们中间，没有高速公路，没有街灯，看著叔叔熟练的左弯右拐的在黑漆漆的公路上飞驰，傻仔瞌睡中尽冒冷汗。

偶尔会听见『碰』的一声，可怜的鸟儿撞上挡风镜，应该活不了了。

一个钟头后来到近海镇，看见一箱箱的新鲜鱼群穿插在人群中，从网中被倒出来，立刻就被抢光。

傻仔只有站在旁边看的份。

突然间看见一个瘦子低著头站在不远处，两手抱胸、双眼合闭、微微摇晃，有如临风玉树。

问问小叔，回答说他在睡觉，不要打扰他。

傻仔曾经沧海，自此对少林武功有不过尔尔的感觉。

凌晨五点，开始回程。

跟小叔与一箱箱的新鲜鱼儿们在车斗上一起着吹冷风。

偶尔下起雨来，小叔抢过鱼儿们的斗蓬盖在自己跟傻仔的头上。

冷得嘴唇泛白的傻仔耳边听著小叔在口沫横飞的说故事，刹那间突然了解傻仔胡言乱语的本事原来是来自于小叔。

清晨六点，回到小镇鱼档口，卡车还没泊好，严阵等待的顾客们恶狼似的，一窝蜂的就跳上卡车开始抢起鱼儿来。

真好，省下傻仔的力气去搬那一大包一大包的鱼。

早上九点，小叔挑了几隻新鲜的虾与苏东（即乌贼），带着傻仔到熟食档口，丢给老闆，吩咐他加入汤中，烫出新鲜的早餐，跟傻仔两个人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劳力换来的滋味不是窝在办公室裡的人可以理解的。

早上十点，傻仔开始将卖不完的鱼儿们搬进冷冻柜裡。

偶尔空间不敷，就跟隔邻的碎冰档口订购大量的碎冰。

等待碎冰的当儿，在木製的鱼箱内铺上一层胶袋。

当碎冰送到的时候，将碎冰垫底，撒上粗盐，将海产一手一手的舀入鱼箱内，再撒上碎冰，如此重複著，一直到箱子被填满。

这个程序不能缺少，以确保鱼儿的新鲜程度。

处理完鱼儿之后，接下来是清理器皿。

磨大刀、泼水清理沾满鱼腥味的石灰地，等等。

最后拿起指甲刀学大人刮去手上因为乾瘪而嵌在皮肤上一片片的鱼鳞，感觉自己变成了人鱼，很好玩。

早上十一点，回家冲凉，吃了潮州粥午餐，然後一觉到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