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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很久,他抬起视线望向她,“弟子万年前就入大玄师殿,与其说我效忠的是月火城,不如说我更忠心于祭司大人……弟子有句话,想亲口问一问座上。”
长情有些紧张,暗暗抓紧了袖下双手,面上神色如常,颔首道:“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伏城的视线却游移开了,最后的质疑也变得没了底气,讷讷道:“座上是否事先和天帝有过什么约定?本不想让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却被我无意间撞破,因此你为圆谎,与天帝打了一场。
至于重回月火城,可是……为了最终将麒麟族一网打尽?”
长情被他问住了,竟不知应当怎么回答他。
纵然先前受了再多委屈,也不能和此刻相比。
她虽没有说出口,心里是极看重他的。
天下所有人误会她,她都能拿出耐心来一一解释,唯独他,他的质疑让她不知所措,她甚至找不到恰当的态度来为自己洗冤。
这就是天帝的阴谋,这个坏得肠穿肚烂的人,用这种方式轻而易举离间了他们。
他就是吃准了她不敢说实话,所以有恃无恐。
还有那昭然若揭的杀心,要不是她反应及时,以四相琴击退钧天剑,这刻伏城恐怕已经毙命在他剑下了。
为什么天帝如此恨他,她隐约知道原因,所以更不能向伏城坦白。
事到如今,或许保持沉默,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朔气渗透进宽大的衣袍,透体而过,她在那团寒冷里,把心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本座是麒麟族祭司,绝不会去做任何有损于本族利益的事。
万年前本座能拼死捍卫月火城,万年之后也依旧能。
我与天帝的纠葛,三言两语说不清,若我说是他一味苦苦纠缠,你也未必会信。
与其如此,索性什么都别说了,你我此行只需心无旁骛找到混沌珠便好,其他诸如儿女私情,暂且抛在一旁吧。”
她的态度冷硬,拿出了上峰的气势,快刀斩乱麻式的将这个话题终止了。
伏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长情见他颓然别过了脸,知道自己终将与最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内心盈满了巨大的失落与酸楚,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转身道:“你身上有伤,坐着别动。
我去找些吃的来,就算再辟谷,也得进点东西。”
一面说,一面往水源方向去了。
裙角拖曳过无尽的枯草,古战场上硝烟虽已消散了万年,但长风过境,天地间仍依稀回荡着痛苦的呜咽。
前面的水气越来越深重,她在雾霭缭绕中穿行,越过一片烟墙般的屏障,眼前赫然出现泪滴状的湖泊。
这湖如遗世般存在,湖水碧蓝,与晦暗的天地形成极大的对比。
她站在湖畔,望着碧波万顷,无声恸哭起来。
在她还是兰因的时候,阖族的生死存亡压在她一身,对所有人来说她是祭司,是丰碑,她不需要血肉,她的情感和她的人是可以完整分离的。
她长久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容许有任何杂乱的思绪让自己分心。
如今万年已过,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切看似没变,实际是怎样的物换星移,她心里都明白。
临终前的残念里,除了对命运的不甘,是否还带着对感情无从追忆的迷惘?回来了,故人还在,她本以为可以弥补前世的遗憾,结果蹦出了天帝。
她无能为力了,打不过,骂不过的死敌,以一种撩人的姿态杀了个回马枪,她心惊胆战,根本闹不清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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