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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怎么不合适?”
老太爷淡淡地说。
“他们要下手,怎么都得等我合了眼。
要是我撒手的时候,你还没能在权家做出一番名堂来,子乔生死如何,那也都是他的命。
天下的富贵就那么多,我们家独揽了几分去,命不够硬,哪里撑得起来?”
从小老太爷就是这么教她: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有钱有势,自然就有人觊觎,泼天的富贵看着是好,可要没有撑天的实力,那也只有被淹死的份。
焦子乔自己要是能耐不够,蕙娘这个做姐姐的又护不住他,他的命运也就只能操诸于他人之手。
到时候是生是死,可不就凭个天意了?
“就是你自己在权家也是一样。”
老太爷并没有再往深处去点了:蕙娘为人,他难道还不清楚?就是因为她亲手把子乔生母给搞下去了,这辈子反而还会更护着乔哥。
再点透,倒落了下乘。
“这天下,越是最富贵的地方,争斗也就越凶险,人情也就越淡薄。
你在焦家也好,权家也罢,甚至是把你许到何家也是一样。
你有的少了,别人未必不来害你,可你有得多了,别人是一定要来害你的……佩兰,人生在世,步步为营。
以后过门到了夫家,三从四德的面子要做好,私底下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清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老太爷行礼,“孙女一定谨记在心,不令您、令母亲失望。”
有着一句话,将来就是自己撒手,也无须为子乔担心。
出嫁前该有的几句说话,也都说得差不多了。
老太爷唇边不禁浮起一缕微笑,他目注蕙娘徐徐落座,眼神一时,不禁有几分悠远了。
“可惜,你爹没能多熬两年,不然,你又何必如此操心。
他一双眼多利,麻氏什么货色,才轻浮一点,恐怕就瞧出了她的材料,也就容不得她多活这几年了。”
这是老太爷在变相地赔不是了:以蕙娘的敏感身份,纵然祖孙亲密无间,可只凭五姨娘几句说话,即使她看出此人本色,亦不能直接数落她的不是。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老人家这几年来忙于国事,四太太又根本无心理事,这才使得五姨娘可以从容编织她的春秋大梦,也要劳动得蕙娘出手布局,来暴露她的真容。
“我没有爹的眼力。”
蕙娘把壶里残茶泼了,出屋又接了一小壶水。
“茶冷了,我给您换一壶新的……不过,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手段,费不了多少心思,玩似的就办下来了。
您要是不怪我自作主张,非得把她往死路上逼,我这就安心了。”
她是做惯了这一套的,吹火烹茶,一连窜复杂的动作,为她做得赏心悦目,焦阁老看着心里都舒坦,听了蕙娘的话,他又有几分不屑。
“就凭她?你不出手,她也活不了几年,她好也罢,既是如此人品,子乔长大之前,总要把她拔掉的……唉,也是家里人口太少,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
他又表扬蕙娘,“你这一次做得很好,把子乔放到谢罗居,是你母亲主动开的口。”
自从四爷去世,这几年四太太仿佛槁木死灰,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
焦家祖孙心里其实都着急,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子乔搬进谢罗居,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蕙娘微微一笑,算是领过了祖父的夸奖,她不免还有几分好奇,“麻家那么一大家子,您怎么安排的?毕竟也有几十号人,连亲带戚的,好似都不在京城了。”
焦阁老只是笑,“是啊,我怎么安排了呢?”
他端起蕙娘斟出的茶水,自那褐色小盅中浅浅啜了一口,笑得云淡风轻,一丝烟火气息俱无。
蕙娘看在眼里,心头却不由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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