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怎么来了?”
“爷爷听到他醒了的消息,特地让我过来看看。”
“这么晚了,明天过来也行。”
徐江琦替她推开门,打开灯光开关,“我的濛冉也终归长大了。”
“其实我只是太笨了而已。”徐濛冉倒上一杯水递上前,“嫂子还好吧?”
徐江琦听见她的称呼,明显一愣,笑道:“医生说最近她听话多了,只是小孩子总归贪玩了些,前两天还吵着要我带她去海边抓螃蟹。”
“……”徐濛冉掩嘴一笑,“嫂子这样其实才是最幸福的,我以前看不懂,现在看懂了,觉得这样的裴亦真的很幸福。”
“你的幸福也才开始,冉冉,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孩子,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顾二少为了你改变的太多太多了,你应该看到他对你的真心。”
“我知道。”徐濛冉放下杯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转指间的戒指,“那一天他在监护室里,我问他了,问他愿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他没有回答,这应该是默认了。”
“……”
“所以我们现在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我以后也会跟你们一样,做一个幸福的小傻子。”
徐江琦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温柔的抚摸过她的眉眼,“没事的话常回家坐坐,爷爷最近挺想你的。”
“嗯。”徐濛冉低下头,掌心里的水杯因为情绪而微微的泛着涟漪,“大哥,如果二哥还活着,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的幸福下去?”
徐江琦表情一滞,后莞尔一笑:“我宁愿他活着。”
“他永远都活在我们心里,你没有做错,裴亦也没有错,二哥也没错,所以你不应该自责的。”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庆幸过他的离开。”徐江琦站起身,“好好的休息,哥哥过去看看他。”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嫂子还需要你照顾。”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
屋子恢复安静,徐濛冉继续转动着指间的婚戒,嘴角的笑意不可抑制的上扬着。
顾家大宅中,气氛比之前两日,今天连佣人都觉得气氛甚是不对劲。
卧房内,顾以辰已经徘徊过无数次,可是无论他说什么,里面的女人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顾以辰看着送着宵夜的佣人,无可奈何的接过,“你们都回房间睡觉吧。”
佣人有些为难,道:“少夫人是生气了吗?”
顾以辰不明白,自己今天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叩叩。”他再一次敲着门,可惜里面仍旧没有动静。
管家看不下去了,默默的将钥匙递过去。
顾以辰放下餐盘,轻轻的扭动着钥匙,咔嚓一声,他试探性的推了推门。
床头上有一盏微弱的台灯支撑着整间房的灯线,床上女人合眼安睡,若问刚刚她是睡着了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顾以辰会相信后者。
“钰钰,饿不饿?”他靠近床,轻咛的问道。
林洁钰侧过身,直接以背对着他。
顾以辰侧过身躺在她身侧,“我想了很久,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突然不理我,后来我进入房间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你是在怪我上午为什么要进去对吗?”
林洁钰扯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扯去脸上杂乱的长发,不吭一声。
顾以辰握紧她的手,这才发现掌心一片汗湿,“我不是因为程戚聿说的救人才进去,我就在想如果你出不来了,我陪你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你是不是傻了?”林洁钰目光灼灼的瞪着他。
“是,我真的是傻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找了整层楼,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独独没有你,我很怕听到的起火处是你的办公室,我很怕我赶到的时候看到是面目全非的你,所以在听到你没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就想着,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去,哪怕最后一起化作焦土,也比苟活着幸福。”
林洁钰移开目光,抹去眼角的泪痕,“我竟然不知道堂堂顾三少还有这么懦弱的一面。”
“我之所以坚不可摧,是因为我身后无人,当有一天我身后有了那个人之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万箭齐发,我也不能挪开一寸,一旦我离开了,身后藏着的那个人就逃不掉了。”
林洁钰靠进他怀里,“可是我怕,不到最后一分钟,你都不应该贸然跑进来。”
“是,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应该冒险,可是我等不了了,消防车堵在路口进不来,我怎么可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墙碎裂,你被埋在里面?”
“所以你就这么不顾后果的爬进来了?”
“如果能带你们出去,当然很好,如果不能出去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特别是里面还有程戚聿,他这么惦记我的老婆,我怎么可以给他机会让你们待在同一空间下。”
“……”
“不要生气了,我已经反省过了。”顾以辰捧住她的脸,言语严肃。
“噗。”林洁钰忍俊不禁,“好了,宵夜呢?”
“我喂你。”顾以辰搅动着宁姨亲自做的拌面,“为什么突然想吃拌面了?”
“最近口味偏咸。”林洁钰张口咬下,咀嚼了两下就这么吻上他的唇。
顾以辰浅尝着她唇上残留的酥油香,莞尔,“的确很香。”
月色朦胧,窗外一颗流星滑过苍穹,遗留下一道长长的扫尾,久久未曾消退……
四月的天,细雨蒙蒙,却依然未曾阻挡顾家顾老爷子六十大寿时对于全城造成的轰动气势。
一大早,各方记者就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隐藏在顾家大宅外。
财经界,军政界,几乎在A市叫得上名号的大鳄们悉数到场。
顾家一时之间,再次备受瞩目。
“咚咚咚。”楼道上,剧烈的跑动声从走廊一头延伸到另一端。
顾以辰坐在客厅里,他的正前方是国务副理,右前方是联合秘书长,左前方是军部首席参谋,偌大的客厅,随随便便点出一个人都是国之将干,外界人人趋炎附势的对象。
只是,在这等严肃的情况下,他一听到楼上传来的走动声,便不受控制的提高警觉。
佣人避开众位领导的目光,刻意压低着脚步声走上前,“少夫人让我请您上去一下。”
顾以辰斜睨一眼佣人,点点头,“我马上就上去。”
言罢,他特意游离了一番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在注意自家大哥与池家小姐的婚事上。
二楼卧房中,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悸动在他耳旁,顾以辰忙不迭的推开房门。
林洁钰坐在椅子上,单手轻抚着肚子,眉头紧蹙。
“怎么了?”顾以辰心急火燎的大步上前。
林洁钰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出,“肚子有点痛。”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磕到了?”顾以辰覆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感觉到两个小家伙不同于往日的安静,今天竟然撒了欢的鼓动着,难道是也想替爷爷祝寿祝寿?
林洁钰苦笑道:“可能是我刚刚蹲下身子的时候挤到他们了,不停的闹。”
“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顾以辰替她拢上外套。
林洁钰按住他的手,摇头道:“我让你上来不是为了去医院,我只是想让你给我安抚安抚他们,这才七个半月,他们可能不舒服才会闹,闹够了就好了。”
顾以辰轻重缓急的替她揉了揉,“他们闹得比昨天厉害多了。”
“难道是饿了?”林洁钰蹙眉道:“饿了也会闹的。”
“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林洁钰按了按酸痛的腰,“前两天宁姨做的红烧肉我倒现在都还惦记着。”
“这一大早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午餐你还吃得下去?”顾以辰突然感觉手下的肚子抽了一下,莫名一惊。
林洁钰瞬间止言,抓住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痛。”
顾以辰一时心慌,“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林洁钰咬紧牙关,“现在满院子都是达官显贵,外面又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记者,我没事的,忍一忍,可能是被今天的阵势吓到了。”
顾以辰小心翼翼的扶起她,“你先去床上躺一躺,我去让二哥秘密的带一名产科医生过来。”
林洁钰躺在床上,汗水从额头上滑过,孩子依旧不停歇的在肚子里闹腾,甚至她能感觉到平时还算柔软的肚子今天变得有些硬了。
徐濛冉从走廊上看见神色匆匆的顾以辰,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钰钰不舒服,我去让二哥带一个医生进来。”顾以辰从楼道上走下。
徐濛冉折回去轻叩了门之后走进,压抑的喘息声时轻时重,她觉得这应该不是不舒服这么简单的事吧。
林洁钰第一眼看见的是跟自己一样高挺的肚子,视线往上看了一眼,又被疼痛逼得抓紧了床单。
“怎么回事?”徐濛冉摸了摸她满额头的冷汗,“肚子痛?”
林洁钰呼出一口气,“我感觉不太好,可能……可能要生了。”
徐濛冉瞠目,“八个月都不到,这么快?”
“估计是被闹得。”林洁钰咬紧牙关,阵痛再次袭来,“不要让他知道,我感觉疼痛不是很频繁,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出来。”
“你不会是想等到宴席结束——”
“我应该能熬到那个时候。”林洁钰松下双手,苦笑道:“现在楼下全是贵宾,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徐濛冉坐在床边,“你就熬吧,我得看看你能熬得住多久。”
林洁钰撑了撑肿胀的腰,“帮我揉揉。”
徐濛冉敛眉,“你让一个孕妇帮你按腰?”
“我没力气。”林洁钰虚脱的躺在床上。
徐濛冉站起身,脱下鞋子走到床的另一侧,轻柔的替她按摩着僵硬的腰部,“走后门吧,我去前门替你引开那些记者。”
“我一离开,以辰会跟着我离开,父亲会发现我们不在,会知道我肯定是有事,今天毕竟是他寿辰,里里外外宾客满堂,父亲不可以缺席。”林洁钰咬了咬唇,“你用点力。”
徐濛冉使出了气力,“你不会就打算在家里生?”
林洁钰诧异,瞪大双眼,“应该没那么快出来吧。”
“你怀的是双胎,你应该知道阵痛开始会比单胎危险,你就作吧,小心作死。”
林洁钰趴在床上,一搭一搭的安抚着孩子,“让他准备车,我们偷偷的从后门走。”
徐濛冉从床上走下,瞪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女人,冷冷哼道:“躺好了,我去让他们准备。”
顾以辰在院子里寻觅着顾谦易的身影,所幸在一堆纨绔子弟的队伍里找到了那道身影。
顾谦易正准备举杯喝一口,却感觉自己的右侧被人猛力一扯,然后他身子一倾,酒水洒了一脸。
“跟我来。”顾以辰未曾有半分解释,直接拽着他往前厅走去。
顾谦易尴尬的抹去脸上的酒水,“你老婆要生了,这么着急?”
顾以辰停下双脚,他竟然忘了前两天医生的嘱咐,双胎不可能足月,任何不对劲必须立刻送医。
顾谦易见他表情一滞,打趣道:“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顾以辰面色一沉,拽着他越发控制不住慌乱的从小楼直接爬上主楼。
“你先别急,你得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
“钰钰不舒服。”
顾谦易一愣,“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徐濛冉从房间中走出,正巧看见迎面而来两人,急忙踱步走去。
顾谦易见她健步如飞,小跑上前勒令阻止,“小心一点,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徐濛冉不予理会他的担忧,道:“去准备车吧,她怕是要生了。”
“真的被我说中了?”顾谦易目光倏地看向站在身后的男人。
顾以辰惊慌失措的跑回房间,看着床上起起伏伏痛的头冒虚汗的女人,心口难以掩饰的惶恐不安。
林洁钰扯住他的衣角,微微一笑,“恐怕我是无法给父亲祝寿了。”
顾以辰覆手搭在突然间变得异常坚硬的肚子,慌乱中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怎么办?”
“我们走后门,别惊动父亲。”林洁钰熬过一阵阵痛,虚脱无力的说道。
顾以辰托着她,转过身看向门外的两道身影,“二哥,帮帮我。”
顾谦易忍不住鄙夷的咂咂嘴,“瞧瞧你那点出息,现在才刚开始就这么紧张,羊水破了你还不更慌?”
“还不快去备车。”徐濛冉吼道。
“好,我马上去,你乖乖的站在这里。”顾谦易尽可能的避开来往宾客往着车库走去。
顾老坐在客厅里,目光不经意的瞥见院中急匆匆离开的身影,侧身靠近身旁的小付同志。
小付俯下身,“老爷子想说什么?”
“去看看他们几兄弟究竟秘密的在搞什么事。”顾老气色难掩喜气,总觉得这几人肯定是瞒着他在准备些什么大礼。
小付深知老爷子的性情,想必应该又自作多情了什么啊。
“听说前段时间稽查队重点调查了刘将军啊,看来这一次他算是栽了。”参谋道。
“不得不说刘启这些年为虎作伥坏事做尽,这一次被查,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求情。”程老拿起咖啡,呷了一口,冷笑道。
另一侧,S委惋惜:“本来他的确是有那个魄力能够震慑L军,可惜心术不正,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乱摆弄是非,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市里大大小小的说得上名号的人物都不想参与他这件破事里。”
“这种时候人人只求自保,特别是前些年助纣为虐的那群老头,恐怕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顾老冷笑一声,“人在做,天在看,他们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是到时候吐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刘启一倒,会有多少人跟着殃及,听说前两天副委突然发表声明要去M国访谈,只怕这一出国就不想回来了。”S委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欠下的终归会有吐出来的时候,就要看他是乖乖的自己吐,还是被强行押解当着全国人民的脸面吐出来。”顾老斜靠在沙发上,这一次碰巧瞧见的是自家三儿子健步走过。
“趁着这种时候,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助添一把火,我早就看不惯刘启那自以为是的处事态度。”参谋邪佞一笑,“树倒猢狲散,真想去法庭上看看刘启最终落魄入狱的模样。”
“免得落人口实,这种时候还是得稳住气才行。”秘书长适时说道。
“是啊,齐秘说的没错,这种时候免不得谁暗讽就会被媒体扣上一顶落井下石的帽子,毕竟刘启虽然在军事上雷厉风行,他的公关危机处理还算是出类拔萃,与各大媒体都保持着精密合作,这群人还等着靠他最后博一搏版面。”程老叹口气,“咱们就不动声色的看他怎么逆转这已成定局的局面。”
“我也同意程老的看法,这种时候就得按兵不动,刘启树敌太多,也用不着我们出手。”顾老随意的往着院子挑眉看了一眼,这一下彻底坐不住了。
众人见他起身,不明所以的跟着站起来。
顾老笑道:“没事,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程老揶揄道:“今天顾老似乎倒成了坐不住的那一个了。”
顾老尴尬的笑笑,“我就是坐久了出去转一转,你们继续谈。”
程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院子中正好看见顾三少以及林小姐,两人并肩而行的在院中缓慢的散步着,琴瑟和鸣的背影,像极了一幅画。
“好了,我出去看看,我今天一早起来眼皮子就不停的跳,总觉得今天有些什么事要发生,不问清楚,我心慌的厉害。”
“看不出来泰山崩于顶也能面不改色的顾老将军也有担惊受怕的一天,难不成你以为你儿媳妇今天就给你生孙子了?”
一言一出,满堂哄笑。
参谋道:“这三少媳妇儿不是还不到八个月吗,虽然双胎一般不会满月,但也不会巧到今天就急着出来给爷爷贺寿吧。”
S委附议:“说不定是老爷子自己想着抱孙子了。”
秘书长忍俊不禁道:“瞧老爷子那坐立不安的模样,想必是真的想抱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