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这般大的气,好了好了,以后这送取衣裳,我去就是了,你也好避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珍珠努了努嘴,不说话,宝珠自当以为她诚然是如此生气了,笑着同她说话解烦,珍珠应和了几句,两人想了一想,低头坐到案前,宝珠拿了针线匣子理线,珍珠支着下巴,拿着手指绕着那桌布上的花瓣的纹路漫不经心地勾勒,听着宝珠说话,她倒是有些神游天外。
过了许久,蓦然问道:“宝珠姐姐,你在这里可是开心?”
宝珠讶异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珍珠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却又道:“姐姐入宫比我早,却一直只是在凉月宫中侍奉贵嫔娘娘么?”
宝珠不解地皱了皱眉,见她问得急切,想了一想也只好道:“倒也不是,我不曾想得那般远,只求到了年纪,能够放出去罢了,不奢望在这宫中争些什么。”
珍珠掩下眼中的嫌弃,嫌她有些胸无大志了,道:“姐姐难道甘愿年岁大了之后,出宫去随便寻个人嫁了么?这便是姐姐的打算?”
她话说得难听,宝珠皱了皱眉,却不大同她计较,又道:“我入宫又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皇上也不选妃,再者说,这宫中的主子们哪个不是貌美无双,我却又如何比得过,只是想着到了岁数,放出宫去,找个如意的嫁了,过的平平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好。”
说罢,想了一想,却是看向珍珠,道:“尚衣局中的那几个,你不必放在心中罢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与咱们可算是毫无干系的。”
珍珠暗暗地撇了撇嘴,很是不赞同宝珠的话,却又不能浮在面上,呵呵干笑了两声权当作应承,道:“他们全然不把凉月宫放在眼中,当真是不把主子当主子了。”
宝珠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嘘了她一声,脸色紧张了几分,道:“可不能乱说。”
珍珠委屈地扁了扁嘴,宝珠见她不开心,道:“这话当着我讲一讲也就罢了,却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
“贵嫔娘娘可是太子妃出身,却是一点也没什么气势,尽让人欺负了去。”珍珠悻悻地道,伸手刮了一下那桌布。谁料那桌布竟然抽了丝,挂在她指甲上抽出了寸长一截来。
她哎呀叫了一声,嘟着嘴去解,宝珠笑了一笑道:“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哪里又知道,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珍珠伸手去解,却不防那丝线缠绕,竟越抽越长,一时有些解不开了,奇迹不已,抢出宝珠针线匣子里的小剪刀来,劈手就要去剪,宝珠见她动作粗鲁,怕她伤着自己,慌忙夺了下来,见她脸色愤懑,劝慰道:“好了好了,便是这点事,至于这般生气么?”
伸手将那丝线轻巧剪开,道:“依我看,我倒是觉得在这凉月宫里就很好,你别看娘娘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心肠倒是不差的,也不曾苛责过我们,这凉月宫中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我也不曾见娘娘有过什么动容,只是待我们一如既往的。在这儿,又不必时时对着旁人点头哈腰,到了时候出宫去,正合我的意思。”
珍珠嗤了一声,道:“你倒是呆这冷宫一般的地方,呆出兴致来了。”
宝珠知道她心中生气,也不与她多计较,悠然长叹一声道:“你啊,就是不听我说,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住你,只是你莫冲撞了娘娘就是,娘娘虽然眼下好性,却不是天生好脾气的,你端看看,与贵妃娘娘的那一桩桩件件,便知晓。”
珍珠低声不言,却是不再说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同宝珠说话,就像是泥牛入了海,想翻腾起一些波浪来,也是没什么法子的。她这泥巴糊的性子,任谁同她说话,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天色昏昏暗暗,不一会儿便到了酉时,四下里逐渐亮起灯火来,宝珠瞧了一眼外间,放下手中忙活的东西,匆匆忙忙出去了,临出去时也嘱咐了珍珠,莫耽误了该做的事。
珍珠草草应了,却是头也没抬,宝珠见她答得应付,又叹了一声,出门去了。珍珠却是听见她临出门之前,自言自语的一句话,顿时心头一动,精神为之一振。
“贵嫔娘娘这几日……胃口倒是好得紧……”
珍珠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奔到门边,遥遥看了一眼上殿,却见上殿处慧心慧果进进出出,瞧那模样,贵嫔娘娘用膳之事格外上心。
其实用膳之事上心也正常,珍珠扒了门框细看,却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往日里贵嫔娘娘用膳也不见得有这般大的动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