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意志期待成长, 刀的主人要求重锻,作为一名优秀的刀匠,刀刀斋纵使知道这对斗牙王的安排不利, 也没有任何拖延的理由。
且锻刀一经开始, 他便会全情投入。什么家臣身份、兄弟之争、性命危机, 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哪怕杀生丸的爪子罩着他的天灵盖, 他都能不管不顾地呸对方一脸火, 再奉上一句“滚”。
专注, 是刀匠锻刀的本能;无畏,是刀匠坚守的骨气。
所幸杀生丸懂礼节, 刨除刀刀斋不靠谱的家臣身份,当对方愿意做个靠谱的刀匠时, 他会给他足够的尊重。
故而他离开了, 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观海,仿佛不知疲惫, 一站就是好些天。
直到天生牙的嗡鸣声响起,他明白取刀的时间到了。
从刀刀斋手里接过牙刀, 堪堪入手,杀生丸便察觉出了刀的变化。
倒不是分量和长度有了变化, 而是有一股幽暗深沉的力量自牙刀上挥发出来,正沿着刀柄输入他的脉搏, 同他的心脏产生共鸣。
噗通、噗通……
隐约间, 杀生丸透过心眼“看见”了一道月牙状的黑色裂缝。它形同半开的兽口, 通向无边无际的冥道。
“刀刀斋, 重锻后的天生牙我收下了。”
杀生丸不会对家臣说谢,一句“我收下了”已是最高的肯定。
他准备走人。
“要找个地方试试威力吗?”刀刀斋心情复杂。
天生牙是一把救人的刀,没想到落在杀生丸之手, 率先被使用的力量不是扭转生死,而是葬送敌方。
不过冥道并不容易开,即使斗牙常说杀生丸天赋异禀,也不至于他拿起刀就学会使用奥义。
许是心存好奇,许是有意为难,刀刀斋补了句:“让我看看名刀在你手中能发挥多少实力?”
近乎挑衅。
杀生丸果然止住了离开的步伐,他侧过脸,对刀刀斋的胆肥有了更深的了解。
“勇气可嘉。”杀生丸心情尚可,也不在意刀刀斋的无礼,只握着天生牙走向外头,“名刀能被我使用,它才是名刀。”
名刀若没有优秀的主人,比柴刀也不如。
“刀刀斋,你锻的刀在我手上,是它之幸。”
这不是傲慢,而是事实。
杀生丸横过天生牙,对准了一座火山。妖力顷刻灌入天生牙,他猛地跃至半空冲火山口劈出了一刀,再轻盈地落在地上。
风拂过,仿佛无事发生。可在一息之后,空中忽而裂开了一道黑色缝隙,宛如弦月,越张越大。
它像是链接着异时空,放眼望去,能看见裂缝背后旋转的星辰和辉光。幽玄之美,肃杀之力,弦月瞬息开到最大,再急速掠过山头——
无声无息地,尚算平整的火山口突兀显出月牙状的“疤痕”。而周遭的一切石块和烟尘,俱是无法抗拒地被吸入弦月的缝隙中。
它吞噬掉火山的一部分,将之送入了冥道。
眨眼,弦月消失、冥道关闭,像是不曾出现过一般,唯独火山口真切地缺失了一大块。
冥道残月破,击中目标后无条件将之拖进冥道的招式,在众多奥义大招中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而今,它被掌握在杀生丸手里。
刀刀斋没声了。
他原以为斗牙王夸杀生丸天赋出众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喜爱,谁知这夸奖不是基于父子关系,而是基于事实层面。
拿到刀就学会奥义,该说不愧是杀生丸么?
但他不能表现得像没见过世面,得挫一挫对方的锐气才好:“你的实力确实不负名刀,居然刚拿到刀就能使出冥道残月破。”
“冥道残月破……”杀生丸跟着念了一遍,又笃定道,“你见过。”
“我第一次见到它时,冥道是个满圆。”刀刀斋形容道,“你父亲握着刀劈去,在空中轰出满圆的冥道,一下子吞噬了上千只妖怪。”
父亲、满圆、上千只?
杀生丸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发现自己差父亲还好远好远。
“你劈出了弦月,距离‘满月’还差不少。”先打压,再宽慰,“别太在意,你父亲可是近千岁的大妖了,能开完整的冥道很正常,你才两百岁呐。”
“如果是你的半妖弟弟,恐怕悟不出这一招吧。”所以你爹把天生牙留给了你。
闻言,杀生丸的心情明显不美了,年龄差不是实力差的借口。且,身为家臣敢拿父亲的两个血脉作比,这家伙僭越了。
他收起天生牙,道:“刀刀斋,下次再敢挑唆,我就杀了你。”
刀刀斋:……跟凌月王说得一样,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啊。
杀生丸不再多言,起飞消失在天际。
他在肥前留得够久了,要是这次回去蠢半妖仍在养狗,他就宰了狗。
为了一点没用的金银就放“外敌”进入自己的地盘,真是毫无犬妖的底线。才十岁就敢这么做,等长大了还得了?
他是该教教这半妖如何守住领地了。
……
犬妖真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妖族,可一旦遇到对胃口的东西,他们的执着举世罕见。
无法,妖生如此漫长,好不容易得了个消磨时间的享受之物,哪有不钻营的道理?
不就是狗粮么,不就是当狗么,做惯了大妖和领主,换个活法也未必不可。他们又不是王嗣,没那么重的形象包袱。该吃吃,该喝喝,妖怪要什么底线?
然而,杀生丸打狗是真的狠!
狠到他们决定留下吃最后一餐晚食,再含恨挥别犬山。一想到要窝在领地中百年不得吃狗粮,犬妖就觉得妖生无望。
不尝过滋味还好,一尝过狗粮哪能停下嘴啊。
为日后的幸福狗生着想,犬妖们与缘一敲定了生意。每隔一月,他们会遣出领地中的小妖来犬山取食物,金银不是问题,别少了分量就是。
可是隔月的话,食物会不新鲜吧?
不自觉地,缘一想起了七百年后的狗粮。
它们被安置在精致的袋子里,搓成指甲盖大小的颗粒却无损美味的气息。那是不是——他也能让厨子想个办法,将狗粮晾晒成干货出售?
缘一觉得可行性很大。
故而,待逢魔时刻降临,缘一招待众犬用了最后一餐,便开始研究起晒干货的古法。再往后,小室亮起了灯,侍女关上了门。万籁俱寂之时,犬妖们却没离开。
“你们不走吗?”缘一询问身边的赤阳丸和流雪。
“守最后一个夜。”赤阳丸道。
“天亮之前我们都会离开。”流雪说,“杀生丸大人的耐心有限,如果第二次回来再看见我们,会很难收场。”
赤阳丸打了个哈欠,抱着缘一房里的大福账滚到地上。
打开一瞅完全看不懂,他立刻扔掉书册,抖着身子化作一只黑犬,决定给晚睡的半妖守门。
他出去了,融入黑暗里。赤阳丸之黑,缘一不用通透世界根本找不到他窝在哪儿。
而夜间的剧变,正是在此刻扎根。
大抵是犬山城的鎹鸦递出的消息,让五条莲知晓了缘一回来的事。
按惯例,他本该在白日上门造访,再寒暄一番,可五条莲不确定杀生丸在不在缘一身边?若是在,不少敏感的事便不能说了。
譬如,五条莲想知道缘一体内究竟有什么?为何与虚的气息如此相似?需不需要他尝试封印?
打从上次密林一别,这个问题便扎入了他的心里。
无法,缘一与人类的羁绊很深,也时常呆在人多的犬山。要是杀生丸不能时刻看着他,而自己也对他的状况一无所知,万一孩子哪天失控杀死了人类,等他清醒后岂不是要崩溃?
五条莲懂得缘一对人类的关照,为此,他不愿他失守又失手。
凡事总得问个明白……
左右不是冒昧进女眷的住处,对犬山还算熟悉的五条莲便落在长廊上,没遮掩自己的气味。
犬夜叉鼻子很灵,他一来就关了无限散开气息,多半知道是故人造访,不会设防。
果然,庭院寂寂无声,无人出来阻挠。
五条莲安心地穿过长廊,路过拐角,朝微光处走去。紧接着,走路不看路的五条莲一脚落在黑暗处,毫不留情地踩住了赤阳丸的尾巴。
尾巴!
“咔嚓”,是碾到骨头的声音。没断,但足够疼。
一时间,五条莲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垂眸往下看去,对上了一双幼犬金色的眼眸。
眼眸中充满了委屈!
“嗷呜呜呜——”赤阳丸实在没忍住,抱着尾巴惨叫出声,并本能地反嘴一口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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