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名为“犬夜叉”。
杀生丸记得自己听过, 但从未放在心上。
即使血脉同源,可在他眼里,半妖只是半妖罢了。连妖怪都算不上, 根本不是他的同类。
杀生丸不认可父亲的做法, 也不承认半妖为手足。甚至, 父亲与人类生下半妖一事, 曾让他以为父亲是对自己这个长子表示不满。
这念头并非没有依据。
妖界有别于人间却也融于人间, 以上古“弥生时代”为始, 妖怪和人类已经共存了数千年有余。
时光漫长,人与妖的接触早已密不可分。妖怪虽然看不起人类, 可妖界或多或少还是受了人类的影响。
文字、服饰、礼数、妆容,有些妖怪为了骗个人吃学得比谁都快。如此一年年下来, 两边的思维也有了同步的地方——
杀生丸诞于两百多年前, 正是平安盛世的中后期。
彼时,世代与天皇联姻的摄关家正在走下坡路, 而天皇麾下的院政与其夺权激烈,斗得两败俱伤。
趁这“伤”时, 武家逐渐崛起,野蛮生长。
到他成年为止, 人类的武家已成大势,而武家贯彻的“道”不仅洗脑了人间, 还涤荡了妖界。
比如长子的重要性与特殊性, 比如武者的追求与本心。前者让杀生丸明白了自己的尊贵, 后者让杀生丸明确了毕生所求的霸道。
然而, 父亲居然找人类生下了半妖……
这究竟是对他多失望,才会另找人生下继承者?难道父亲以为,区区半妖能越过他杀生丸吗?
因着这个没解开的结, 杀生丸虽不会与半妖计较,但切实厌恶过他。故而,没记住半妖的名字实属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现在,他与其说是对半妖不满,倒不如说是对父亲不满。
半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倒是父亲本来能做个好妖,却没尽到身为大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犬夜叉。”杀生丸念了一遍这名字,很快品出了意思。
“犬”是告知了半妖血脉的来源,“夜叉”象征罗刹恶鬼,寄托了取名者希望半妖变得强大的厚望。很显然,父亲希望这个孩子能活下去,成为不易被杀死的夜叉。
而这个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了。
沉吟片刻,得到答案的杀生丸转身离开。
徒留朴仙翁扎根在原地,心里暗骂这犬妖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总找他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杀生丸为什么突然要问犬夜叉的名字?他们能有什么交集?
“怪事年年有。”朴仙翁喃喃道。
就算这时候冥加过来告诉他“杀生丸决定做个好哥哥”,他也不会再奇怪了呢!
结果还真来——
次日正午,朴仙翁看见一头巨大的鹰怪驮着个大包袱落在林中,而一只几不可见的跳蚤从鹰怪头上爬下来,蹦到他的树枝上嚎啕大哭。
“朴仙翁,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家少爷被杀生丸带走了!带走了啊!”
朴仙翁:……
你·说·什·么?
冥加暴风哭泣:“好几天了,我可不是犬妖,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哪!也不知道少爷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饿很冷很委屈,连哭也不敢大声哭呢?杀生丸可不像是会照顾孩子的妖怪啊!”
“他为什么要带走少爷?难道还能是为了教养他吗?”
朴仙翁:……
怪事年年有,就算杀生丸真的决定教养犬夜叉,他也不会再感到奇怪了。
果然树活久了,什么狗都能见着。
……
人类带娃,周到细致。给娃喂饭,帮娃穿衣,陪娃游戏,与娃共创美好的童年回忆。
譬如缘一带杀生丸。
妖怪带娃,能活就可以。早起娃狩猎,晚来娃做饭,还得洗餐具、帮梳毛、听训诫,熬出名为“狗坚强”的自己。
譬如杀生丸带缘一。
缘一在乎家人,杀生丸被伺候惯了。两只狗对这种现状都很满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停留,总会引起当地妖怪的注意。久而久之,狗兄弟的名声在妖怪间传出了两个极端。
小妖怪指指点点:“母亲,那只大妖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让幼崽去猎食呢?”
大妖怪扼腕叹息:“你可多学学别人家的幼崽,小小年纪就会自己捕食了。”
小妖怪:……
缘一并不知道自己被冠上了“别人家的幼崽”这个称号,就算知道了,多半不会在意。
此时,他正用刀把竹子劈成细条,准备编一个大些的竹筐。
随着野外生活的深入,他身边的物件是越来越多了。羽毛大氅、竹筒竹筷、骨锅木碗、狗毛线团……再不编个竹筐盛放,兄长或许会勒令他扔掉这些物件。
不行呢,还能用很久。
缘一编起了竹筐,杀生丸靠在树下休息。大妖怪看着竹条在半妖指间穿梭翻转,渐渐织成一个筐的形状,难得的,他的金眸带了点专注。
贵公子是第一次见到工具的成形过程。
“这是谁教你的?”杀生丸问道。
“没人教过我这些。”缘一实诚道,“我只是看一眼就学会了。”
通透世界能看清恶鬼的内脏,也能看清一个竹筐的绕枝走向。只要记住结构,他自然能编出来。
杀生丸:……
大妖怪阴沉了三分,因为他发现自己“看一眼”后并不能学会编竹筐。
不,他为什么会想编竹筐,这是只有半妖才会做的无聊事。
杀生丸别开眼,仰头看向摇曳的树枝。
阳光斑驳,阴影晃动,风向转变后带来一股温泉的气息,在一处很远的地方。他不禁转向那里,注视许久。
好半晌,杀生丸回过神。眼见半妖还在忙前忙后,他眉头微蹙:“半妖,你很喜欢做侍从做的事吗?”
一点妖怪的样子也没有。
缘一摇头,直球齐发:“照顾兄长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