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向来不太管他们早自习吃早餐。
在执教多年的老班主任看来,早自习这种注定没什么效率的时间段,正好被同学们充分利用发挥,做有助于调整好状态开始一整天课程的任何活动。
比如吃早饭、补觉、补作业、聊天、跟老师聊天。
可能主要是跟老师聊天。
一个班的同学都挺怕老万唠叨,眼看老万背着手笑眯眯在过道寻找目标,目光齐刷刷的跟着转。
看着跟向日葵似的。
时亦靠着墙,在一片咔咔扭头的向日葵田里把那两个xxl号的包子吃完,觉得自己午饭可能得往后再推两个小时。
“才多少。”
林间总认为他同桌这个饭量跟呵呵比都差点儿,枕着胳膊,顺手在他头上虚量了下:“得长个儿呢。”
时亦抿起嘴角,偏了下头让开他的手,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
林间觉得他这个态度挺不端正,在书包里摸索两下,又翻出袋牛奶放在他桌上。
时亦:“……”
“不多。”林间挺认真,“遛缝。”
给牛奶留的缝也不多。
时亦咬着那袋牛奶,好不容易遛下去,早自习都已经上了一半儿。
这种放羊的管法,班里依然维持着一贯的乱七八糟。
早自习例行是林间补觉的时间,这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挑,拿校服卷了两下当枕头,垫在底下睡得挺熟。
学委已经正式向现实低头,拿着纸笔跟后桌认认真真下五子棋,班长还在勤恳地维持纪律,试图以身作则带动班级里的学习气氛。
梁见闲不下来,眉飞色舞地给同桌讲故事。
老万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上,挺耐心地给几个来提问的人讲语法。
……
他就能认得出这么多人,剩下的基本都是脑袋上带个同学标志的npc。
时亦有点儿撑得慌,揉了两下胃,不着痕迹地坐得直了点儿。
手机搁在桌膛里,有两条未读消息,呼吸灯一闪一闪地亮。
他点开消息看了一眼。
知道他电话的人不多,除了程航跟他爸妈,最近也就只有林间热爱骚扰他,有时候错过条短息都要被念叨半天。
手机有段时间没开飞行模式了,电量跟以前比起来跑得不是一般的快。
收件箱没特意整理过,随缘收消息,常年充斥着各类辅导班治疗小组咨询师的广告。
时亦滑着消息,不经意扫了一眼发信人,手上顿了顿。
他坐了一会儿,把手机按灭放回去,攥了下右胳膊。
早自习慢吞吞到了头,下课铃响起来,老万慢悠悠收拾东西,顺便又拉走了两个无辜的小向日葵一块儿聊天。
“半天的假!”
梁见转回来,眉飞色舞:“半天!足足半天!朋友们,怎么安排!”
时亦没太弄清他在跟谁说话,侧身让了让,林间正好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什么半天?”
“明天教师节,给咱们放了半天,没课没晚自习。”
梁见一猜他就没听,熟练地给他当复读机,又兴致勃勃压低声音:“这么自由,肯定是给咱们做更有意义的事用的。”
林间没睡醒,打了个哈欠:“更有意义的事?”
“对啊!”梁见特兴奋,“比如旧校舍探险啊,新校舍探险啊,新旧宿舍探险啊……”
林间初中就在附属校区,一点儿没觉得学校里头有什么险可探:“不去,睡觉。”
“间哥!先别睡!”
梁见兴致勃勃,一点儿没因为他的态度受到打击,还在努力试图说服他:“你没听说吗?咱们学校之前就是片墓地,男生宿舍之所以分开两栋,不就是为了童男阳气……”
时亦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
“看你像童男阳气。”林间乐了,回了他一句,截断他的脑补,“热爱科学,少搞封建迷信。”
“可你想想!”梁见觉得自己这个八卦很有道理,据理力争,“男生宿舍为什么是两栋?学校肯定有特别的考虑――”
林间:“男生宿舍分成两栋,是因为一栋放不下了。”
梁见:“……啊。”
时亦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梁见还在为谜题的破解失落不已,忧郁地转回去,继续努力在学校贴吧里刷有价值的八卦。
听林间跟他的朋友聊天也挺有意思。
时亦压下嘴角的弧度,把第一堂课的课本拿出来,才发现林间没睡,正侧着头看他。
“怎么了?”时亦问。
“半天假。”林间回肘碰了碰他胳膊,言简意赅,“请我吃饭?”
时亦愣了下。
之前确实说过请林间吃饭,但这人日常神出鬼没,除了早自习例行补觉、规规矩矩上完一天八节课,能找到人都不容易。
他努力了几次,都实在挺难掌握对方出现的规律。
以为林间没当回事,他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了,想着找个生日之类的机会还个礼。
时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林间先笑出来:“逗你的,什么都当真?”
“说了请你。”时亦抿了下唇角,“明天――”
他没立刻说下去,又想起了刚收的那两条短信。
“有安排了?”林间有点儿好奇,探过来看了看:“去哪儿,教师节看老师?”
时亦没立刻回答他。
有安排吗。
程航跟他提出门假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安排,也不打算出去没事找事地干点儿什么逼疯自己。
以为重新开始上学的第一个月会乱七八糟到什么都顾不上,能控制得住自己不惹事就是极限,结果不知不觉就上了这么多天的课。
再去接触跟过去有关的人和事其实不是多有利于治疗,程航一向支持他跟以前一刀两断,可凡事也总有例外。
时亦看了一眼手机:“……抱歉。”
“没事儿,先欠着,正好等利息攒够第二顿饭。”
林间挺痛快地改了价:“利滚利,两顿还能变成四顿。”
时亦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什么时候变成四顿?”
林间算得非常清楚:“变成两顿的第二天。”
“……”
时亦低下头,挺认真地考虑起了要不要换一天请假出去,先把他放高利贷的舍友这顿饭请完。
可惜林间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当天早上,他可能是每天晚上出去放高利贷的舍友匆匆忙忙回来监督他塞了趟早饭,转头就没了人影。
连着上了一个多星期的课,半天假都是挺宝贵的财富,学生们撒欢涌出教室,老万差点儿都没能在人潮涌动里站稳。
时亦收拾好书包,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伸手碰了碰已经冷透了的豆浆。
班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挺安静。
他吸了口气,摘下眼镜攥紧,埋进胳膊里。
林间其实没猜错。
坐上回本市的大巴的时候,时亦特意又把校服扯得规矩了点儿,袖口卡了枚抻不上去的别针。
大巴慢腾腾地晃,也不知道是空调坏了还是没开,闷得要命。
每个人都懒洋洋地不想动,尽力避免再制造出任何一点儿热量。
边上的人在看电视剧,外放音效,刺耳的嚎哭震得脑仁疼。
快到站了,时亦没费劲儿挪地方,摸出副耳机,往边上看了一眼。
标准的八点档。也不知道哭得不成人形的是不是女主,正拼命摇晃着同样不成人形的男主。
男主看起来也挺痛苦,不知道是头疼还是被晃的,嘴角还带了点儿血。
“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了!”女主哭得格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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