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恶心了,光觉得好笑:“至于么,就为一奶酪,瞅咱俩这点儿出息。”
胸前传来重重鼻音:“就不是奶酪的事儿……”
我苦笑,是啊,就不是奶酪的事儿。是我俩都被这拮据的生活搅烦了,搅躁了,满肚子怨气没处撒,满肚子憋屈没处泻,所以随便一个火星儿,都能闹腾出蘑菇云。
“小疯子,”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湛蓝的,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你还记得咱为啥做的牢么?”
胸前的脑袋不动了,静静的,像忽然听话了的孩子。
“因为咱从前走了太多的捷径,”我说,“所以现在只能从头来过,把缺失的路都补回来。”
终于,小疯子抬起头,一张花脸可怜兮兮:“正路也没这么苦的……”
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咱走晚了,所以要交滞纳金。”
一场折腾过后,我和小疯子都觉得通体舒畅,关于奶酪,最后选了个小包装价格便宜的,算是折中方案。回去的路上我想来想去,觉得既然钱里有小疯子一份,那他的意志总归是重要的,如果他不情不愿,这钱也不可能真留住,迟早又一天让他心血来潮败出去。于是我苦口婆心地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我说如果我将来大富大贵了,一定给你吃香的喝辣的,所以现在,就当是为我,咱能省点儿就省点儿,能不用的地方就不用,将来多少都能帮衬上兄弟,难道你觉着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比你兄弟将来的温饱更重要?小疯子听进去了,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咕哝一句,钱不是省出来的。我点头,然后补充说明,但绝对是花没的。
到家楼下的时候我俩的情绪已经从低落上扬到略开心,还探讨着塑料袋里的小鱼儿是清蒸还是红烧,可一进楼道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好么,这哪还是楼道,整个一威尼斯,加上楼道里凹凸不平左一捆葱右一串蒜的,真可谓满目狼藉。
我和小疯子挑着地方下脚,一步三跳地往上爬,还开玩笑说这是谁家孩子玩儿哪吒闹海呢吧,结果走到我俩租那房……不,确切的说还没走到呢,而是在距离房门还有半层楼梯的时候,就看见了掐腰站在房门口如托塔天王转世的中年妇女。
我心下一沉,觉出不妙了。
这女的是房东的女儿,自打租完房,后续交费联络什么的都是跟这位姐姐,而这位姐姐极懒,轻易不登三宝殿。
果然,一看见我俩冒头儿女人就开始用她那高八度的声音嚷嚷:“你俩怎么回事儿!家里没人水管子也不看好!还没手机,这要不是邻居联系我,你能把全楼都淹了!这幸亏是发大水,要煤气泄漏还不整个楼都炸飞了!”
我皱眉,要说别的还有可能,水管子是我今天早上亲手关的,就因为水龙头不紧总漏水我还很用力的拧住,我记得清清楚楚没道理漏水啊!
话是这个话,但我还不能说,小疯子估计也有想法,所以一言不发地跟着我绕过妇女,直奔卫生间。
屋里应该是收拾过,地上虽然还有水渍,但没变成汪洋。
“我已经让楼下把总阀门给关了,现在全楼都没水,就因为你俩!”女人也跟着走进来,嘴巴不停。
我本来就一头两个大,再加上这老娘们儿一路的魔音贯耳,我觉得我的头要炸了,哪还有心思研究案发现场,倒是小疯子蹲在卫生间下水管那里鼓鼓捣捣,检查得好不仔细。
“还看啥啊,都这样了,”女人皱眉嘟囔,“我这屋的损失就不用说了,楼下还嚷嚷要赔钱呢,反正都得你俩出……”
我欲哭无泪,正要为这噩耗在心中哀嚎,却见小疯子慢悠悠起身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女人面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轻巧巧三个字:“赔你妹。”
我囧,这都是哪国语言啊虽然我好像似乎大概能领会其微妙内涵。
女人也有听没懂,但小疯子的意思她看出来了,当下就要发飙,小疯子却比她快一步开口:“你过来仔细看看这管道,都老化成什么样了,风一吹都能透个窟窿,还我们赔?你也好意思。”
“我……”
“我什么我啊,来来来,你自己瞅看看水是搁哪儿漏的,我们俩一天在家上不了三回厕所,就他妈给坐漏了?”
“你……”
“你什么你啊,水龙头我俩拧紧了,就没我俩任何责任了。水管我俩别说动,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全他妈你们的历史遗留问题。”
“我……”
“又我了,你还有点新鲜的没。看看屋里都淹成什么样了,衣服湿了我俩可以重洗,可我俩那行李箱里还有笔记本电脑呢,靠,进水了还能用吗?你准备怎么赔?”
“怎、怎么是我赔?”
“那我去找自来水公司?人家也得认啊。”
……
我默默扭头去看床底下的所谓“行李箱”,其实就是俩编织袋。然后笔记本是有的,监狱发下来没用完的每册八十页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不易,就,慢慢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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