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最让李拜天难受的是,刚才那一些伪志愿者们的哄闹,尤其是最后不甘心的咒骂,已经深深地伤害到孩子们,他们就分散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年纪大的就已经懂事了,多少明白些社会攀富嘲贫的规则,但年纪小的,显然还不懂为什么刚才还亲昵地逗他们玩的叔叔阿姨,最后竟然会骂他们活该穷死,为什么玩具摆在院子里,明明是可以让他们开心的东西,却被有些人视为耻辱。他们仰头看看自己的哥哥姐姐,希望能有个解释,但哥哥姐姐们也解释不了什么。
“孩子们,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社会,很复杂,你们要记住,每个风光的人都不是从一开始就风光的,他们也是走过被别人嘲笑、讽刺的路,一步步混出人样的,”李拜天轻声向他们解释,尽量把事情说得简单易懂些:“但是,有的人能记住那时的感受,就像你们现在的感受,甚至你们现在更强更痛的感受,他们记住了,以后不会再施加于别人,可有的人,偏偏记不住,不仅记不住,还要把自己没有消散的伤痛再发泄在别人身上。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孩子们考虑了一下,摇摇头。
“记住你们今天看到的那一张张脸,以后,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对,”教书先生也同意李拜天的看法,说:“等你们长大一点,就会在书本中学到一句话,是大教育家、大思想家孔子的一句名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讲的就是这位哥哥所说的道理。”
“请坐!”飘飘亲自搬了一个木凳。
“好!我也想看到孩子们过得好!”李拜天高兴,问他:“你中饭一般吃什么?”
“面条大米,普通家常饭。”
“那你今天可是赚到了!”他哈哈大笑着,环顾四周,犹能听到后院锅碗瓢盆的交响,还有桃子手忙脚乱的帮忙,不觉笑得更开心了:“在哪儿都是吃饭,今天这顿大餐,算是周大伯请咱们的,咱们屁股钉钉子,吃不了这顿饭,不走了!”
周大伯从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李拜天现在挺想听听他对刚才那件事处理的看法,不过,他不能直接问。
“大伯,上门就是客,我想,这顿饭,您不会舍不得请我们吧?”
周大伯一怔,还是拉着脸,但面色很明显转暖,音调也不至于强硬。
“菜都是你们买的,做菜的也都是你们的人,就是占了我的个锅碗,有什么请不起的?”他走到李拜天身边,恨不得把他的领子提到半空:“自从你踏进这个院子的那刻起,这里就没消停过,也许你就是个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但我这里绝不是凌霄宝殿!”
“我告诉你,你小子滑头,我是不知道你要搞什么鬼,但我话先撂这里了,就算你们吃了饭,我也不要你们的东西!”他说道。
“好,大伯,您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我李拜天敬重你,我听你的,今天有谁敢不听你的,我带头把他从你废品站的大门上扔出去!”
话说至此,周大伯也无话可说了。
“哎,你们愣着干什么啊?”桃子从后院跑前来,诧异为什么院子里怎么突然少了一大半人,不过也没太纠结,她倒是挺急一件事的:“饭菜马上就要做好了,你们打算蹲在地上吃吗?赶紧赶紧,搬桌子搬凳子,动起来啊!”
然后她瞥到李拜天,不满地几步走过来,一把就把李拜天的耳朵揪起来了:“臭流氓,你除了耍流氓,其他事也能不能利索点?干巴巴地杵在这里,您觉得合适吗?”
“哎哟,疼疼,你放手!”李拜天对桃子也真是无奈,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能这么小心地吊着,吊地他耳朵都快变猪耳朵了:“姑奶奶,奶奶,您注意点洒家的威猛正义的形象行不行?您注意点您善良温柔的形象行不行?”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李大总裁这时却被一个丫头片子提在手里任其修理,还真是把大伙逗乐了,老邢尤其高兴:“该,就该揍一顿,这小子就是欠修理!”
大家哈哈大笑间,桃子也觉地很囧,再加上飘飘的劝说,她总算是高抬贵手,放过李拜天了。
李拜天简直想哭死算了,他拼命地揉着烫烫的耳朵,瞄着桃子,手指一勾,从她鼻尖上摸下几粒小雀斑,黑黝黝的:“这是啥?”
这时,后院帮厨的突然喊开了:“桃子,我让你给热油,你热的是啥?”
“油啊!”桃子回应。
李拜天嗅嗅指肚上的黑色污迹,抬头,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奶奶,你热的不是油,是酱油!”
“啊?”
桃子出糗了,可是她红扑扑的脸蛋把大伙逗乐了,院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我来帮忙。”飘飘说着,拾了一件围裙,向后院走去。桃子慌忙用身子挡住她。
“不准!”
“为什么?”飘飘挺诧异:“我可以同时动用104键……”
“飘飘姐,你对你的身份还不明了吗?”桃子撅着嘴,正正经经地说道:“虽然,你在臭流氓的麾下忍辱负重,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但是,你可是我甄桃的顶级偶像,我怎么舍得你在锅台前转圈呢?”
飘飘想说什么,被伶牙俐齿的桃子再次打断:“再说了,你可是我哥千挑万选的金牌模特,是将来要席卷巴黎、风靡全球的人物,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模特也得吃饭。”
“但不用做饭!”桃子说着,俏皮地抢过围裙,飞也似地逃进后院:“你们就等着吃饭好啦!”
也可能是她天生和废品站的后院相克,她刚进去,突然“砰”地一声巨响,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顶黑黝黝的炒锅就蹦到半空去了,太阳照射下,锅底中间的大洞格外显眼。
“造孽啊!”李拜天苦涩地摇摇头。
这时,又一辆出租车进入鼓楼街,快速向街尾的鼓楼驶来。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秦和,安清雪,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这少妇大家也算认识了,公交车上拔刀相助、配合演戏,甚至还把秦和拽进自己怀里揩油的那位大侠便是。
安清雪的到来,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让李拜天心里暗吃了一惊——今天可不是星期天啊,这位刚入职欧阳地产的新手,真的可以在上班时间翘班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清雪来到他身边,沁着细细汗珠的脸上掩藏不了她的倦容,好在她面容清秀,因此,这倦容和焦急之色还带来一种别致的美感。
“李大哥!”她脆生生地问候,也很奇怪:“你怎么会在我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李拜天也有问题问她:“你怎么来了?不是上班吗?”
“我出来找素材,接到邻居的电话,说我们家出现了很多车很多人,闹哄哄的,还好像闹着不愉快。”说着,安清雪还焦虑地望向她的养父周大伯:“爸爸,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