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恐怕再找不出第二条,房租也数这儿最便宜,号称‘贫民窟’。”
看着老邢那蒙了层淡淡绿光的脸上还有期待,李拜天只好再补充:“鼓楼街,顾名思义,最值钱的就是街面上的那座老旧鼓楼了,距今大概有1500年的历史了吧?周围散散落落着别的一些古建筑,大多都残破不堪了,成了些流浪猫狗和鸟雀儿的窝棚。毫不夸张地说,这条街上住的都是社会底层的人,在月均收入超过8000的城市里,这里有人一个月能赚1500,就是土豪了,像老邢你这样的,那就是豪上豪了!”
老邢乐了:“不错啊,你小子知道的蛮多的。”
什么叫蛮多的,一个小县城的傻小子要在大城市里生活,首先得知道自己住的这条街正不正啊,比如:有哪些较为突出的建筑,左邻右舍都有些啥街啥道,便利店在哪儿,书店在哪儿,偶尔听树下乘凉的老同志们讲讲这里谁牛掰谁潇洒,不会吃亏。这鼓楼的历史就是从老同志们口中听来的。
“嗨,这点事……”李拜天摆摆手,不以为然。
“这可不是一点事!”老邢马上很严肃地纠正:“我做房东也很多年了,之前,见过比你精的小子多得是,但他们呢,天天忙忙碌碌的,起早贪黑地赚钱、立业,当然,也有出息了的,但我最欣赏的,还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独特?混职场的人都知道,老板夸你独特,七成可能是要你任劳任怨加班,两成可能是炒你鱿鱼,零点八成可能是降职,剩下的零点二成可能才是升职。
独特性最吓人——你都这么独特了,好意思不为大伙做点独特的贡献?
李拜天赶忙扒拉一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呵,老邢,你这话肉麻了哈!我有啥独特的?穷屌丝一个,论收入,我就一酸臭烂写手,捡垃圾的都比我赚得多,论道德,我也不高尚,马路上捡一分钱我肯定不给警察蜀黍兜里装,我就是一粗俗凡人,不值得你欣赏。”
“怂小子,就跟我耍贫嘴,是不是?”老邢怒了,指关节轻轻磕磕桌面,强调:“我跟你说正事呢。”
“好好,正事。你欣赏我,是因为我长得帅人品好?”
“就你还人品好?”老邢讥讽地干笑两声:“你可太抬举你自个儿了,告诉你,你来之前我家有只小母狗,你一来,我就把那小母狗送人了,瞧着你那张贱脸,我心里慎得慌……”
“大爷!”李拜天噌地就站起来了,恨不得给键盘上塞两耳塞,可是在找不着飘的两只耳朵的前提下,他只好替自己申辩:“你把我李拜天想成什么人了?我虽然喜欢看《动物世界》,但我是秉持的最科学最严肃的态度去学习的,我李拜天秉性纯良、性情温厚,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我往那种事上牵扯呢?你让我和我媳妇儿怎么交代?”
老邢也怒了:“怎么?你们一个个的百八十斤的后生,三个月也见不上个肉沫儿,我家小母狗天天在你们身边呆着,说不定还就哪天在你们牙缝里牺牲了呢。”
哦,原来如此,李拜天松了口气:老邢你也真是的,说话不整个明白,吓死哥们了。
“见过穷的,也没见过你们这种穷的!”老邢愤愤地埋怨。
“好,闲话不多说,老邢,你到底欣赏我什么呀?”
“你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奴役。”老邢忽然凑过脸来,神秘兮兮:“鼓楼街,我猜你对它的了解可不止一两句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哥们写小说的啊,小说作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能游戏,擅撩妹,装逼打脸升级打怪扮猪吃老虎,官场校园都市军营顺手捏来,古言白话火星语样样精通,岂能不知道个鼓楼?
打开手机,飘早已为他搜索好了“鼓楼”的解释,咳咳。
“古人划一昼夜为十二时辰,分别以地支子丑寅卯等序之,每个时辰相当于今日的两个小时。以圭表或铜壶测得时辰,便击鼓报时,以便让民众知晓。但鼓声传的范围有限,齐武帝时,为使宫中都能听见报时声,便在景阳楼内悬一口大铜钟,改为只在晚上击鼓报时,首开先河。为了使钟声传播更远,除了铜钟越铸越大之外,还建较高的钟楼,与鼓楼相对,朝来撞钟,夜来击鼓。”缓口气,见老邢头眯着眼,听得起劲,他便继续读下去:“城楼报时,敲钟击鼓,历朝历代每有规定。如唐代实施晨钟暮鼓,鼓响,城门关闭,实行宵禁;钟鸣,城门开启,万户活动。老百姓都习以为常。”
撒开手机,李拜天胳膊支在桌面上,身子向老邢那边倾过去大半,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字正腔圆:“那么问题来了,老邢,咱们这鼓楼街上一千多年都没报过时的鼓楼,到底为什么吸引你要和我促膝长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