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就没有提及他的一丝一毫,更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的墓碑会坐落在这片墓园最偏僻的角落里。
情绪崩溃的女人在自己儿子的搀扶下,一边无助地哭泣着,一边颤抖地走出了墓园。
似乎在那女人的眼里,在这里埋葬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位名声不彰的学校教师。
而是她的整个生命。
送走了中年女人,齐文远麻木地站在齐致森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以及黑白照片,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孤寂呆滞地仿佛一根枯木一般。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齐文远身后的人群来来往往。
同样的事情在这座小小的园地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再没有第二个人前来祭拜齐致森,直到夜幕的来临。
当人群散去,提督学校的校长无畏,这才捧着一束菊花,从夕阳中缓缓走来,面容肃穆地将花束放到了齐致森的墓前。
无畏看着齐致森的照片,轻轻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
“即使经历过了这么多次,这种事情,我果然还是无法习惯。”
齐文远麻木地目光缓缓转过来,看了看无畏,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也很自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珍惜你的生命,毕竟他的离去......并不是你的过错。”
齐文远颤抖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第一次张开来:“但是...他是我亲手杀死的。”
“但也正是因为你,这场战争中才会有那么多人得以获救。”无畏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齐文远的肩膀:“在这场战争中,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他的事,所有人都很难过,但并不需要你用你的牺牲,来偿还些什么。”
“可是......”齐文远摇了摇头。
“没有可是!”无畏严厉地打断了齐文远的话,随后仰起头叹了口气,眼圈终于忍不住地红了红:“......他始终都把你当自己的儿子一样,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怎么安心?”
齐文远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呆滞无神的目光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些许表情,一滴湿润的泪水,从干涸的眼眶中渐渐渗出。
“我对不起他......”说着,齐文远蹲下身,用自己没有被绷带缠住的手臂,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面庞,压抑的情感像溃堤的洪水般,一点一点从他枯死的身体中涌出。
见到这一幕,无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是看着,忍不住想起齐致森小时候的样子,想起那个调皮捣蛋,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小子,鼻子一阵发酸。
在这个世上,一个人所能做的事在太少了。
就像你无法阻止黑海企业袭击琉球,也无法改变齐致声的想法,更无法改变齐文远在当时那种场景下做出的决定。
一边是自己如师如父的堂叔,一边则是素未相识的十万百姓。
谁又能保证自己能让事情十全十美呢?
齐文远伏在齐致森墓前的土地上,哭嚎着,泪水口水流淌了一地,就连身上洁白的绷带,也开始渗出猩红的血迹。
“校长......”齐文远死死地抓起一块墓园里的泥土,手掌用力地,几乎要让泥土中的砂石刺穿手掌:“能让我继续老师没有做完的事情么?”
无畏一愣,错愕地看向齐文远:“你说什么?”
齐文远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泥土,腥红的眼睛中,最后一滴泪水从中缓缓流下:“我想......把老师没有做完的事业...完成!”
“十多年前,老师凭借一己之力,将七大家族瓜分,重新构筑了世界的体系。但是,这件事老师并没有做完。七大家族从没有一天放弃过对世界的追逐和瓜分,琉球...只是他们反抗的第一步!”
无畏看着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年人,恍惚间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么?”
齐文远沉默着,转过身,用一种无畏从未见过的目光看着她:“我要......将七大家族,彻底从世界上抹掉!”
无畏一愣,随即焦急地说道:“你不要胡来!七大家族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庞大你知道么?就算是你老师,当年也是在极为幸运的情况下,才侥幸做到的。我知道,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世界动荡的根源,可是就凭你,就凭现在的我们......”
“够了!”齐文远突然上前一步,打断无畏的话说道:“只要您能够将老师留给您的东西交给我......就足够!”
无畏一怔。
“我知道,老师这些年一直在研究什么东西。虽然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老师那严肃的样子,一定是非常重要且非常强大的东西。”
“可是...你怎么知道东西在我手里?”无畏迟疑地说道。
“老师曾和我说过,他这一生最信任的人就是您。如果说老师在这次事情之前,就预感到了什么,那么他一定会将东西交给您保管。”说着,齐文远用唯一能动的手,死死地抓住无畏的手臂:“求求您......就算是为了老师...请把那样东西交给我!”
无畏望着齐文远,嘴唇颤抖着:“......你,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么?”
齐文远沉默着,再次抬起眼眸时,眼中已经再没有了任何迟疑:“我知道!”
齐文远说道:“我会连同老师的份,把我父亲施加到我们身上的...一件一件,全部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