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鲨鱼得道成精,目力欠佳,此番为着奇光晃了眼,双目刺痛难以视物,不由得心下暗恼,此刻却不便表露。那水中升起排排仪仗,前有虾蟹鼋鼍分水道,鲛人蚌女捧明镜,后有青头鲈妓抚瑶瑟,红眼马郎品玉箫,万圣龙王端坐宝辇之上,却也礼数周到。
“那个便是东海来的鲨将军嚒!尊客快请入我宫中一叙!”
鲨将军一摆手,“这却不必,只将此信呈给老龙王一观,吾这便要回去复命了。”说罢,将东海龙王锦书一份交由龙女,自顾架起云头朝东而去。
龙女不忿,喝到,“好生蛮霸无礼的奴才!父王,他东海龙族何时能管到我乱石山头上了!”
“莫急莫恼,这奴才不驯的,为父修书一封给敖广大兄,他自会家法处置,还是看信紧要。”那老龙王将锦书接过,铺开一看,不由得面上一惊,转头吩咐龙子去传唤那九头驸马来。
不多时,那九头虫提着月牙铲便到,如临大敌,神态峻烈,却是先前那传讯的龙子戏耍于他,只说大敌来袭,叫九头驸马快快相救,此时见了老泰山,各自相安无事,众皆欢喜谑笑不提。
老龙王将九头虫招至侧旁,悄声言道,“贤婿,此番乃是东海龙王招你相见,不知有何吩咐,如有为难处,你自顾归家,莫与他们纠缠,东海水族便再强横,我碧波谭也不惧他。”
九头虫这便领命,向东海腾去,面见敖广龙王,洞庭龙君,此妖生性凶顽,龙王叫他窃宝便回,他却生了异心,暗道:此般奇珍,如何能叫这东海龙族平白捡了去,不若由我拿了,不管是回乱石山奉予老泰山,抑或进献给南海观音菩萨,皆是极好的,假若照样奉还给海龙王,吾便是白费工夫,却是不值当。
他面上唯唯而应,待出了龙宫,化为人形潜入傲来国王宫之内,白日里扮作阉人模样,四处搜寻异宝。非是他法力不济,不能见宝物真容,却有言,神物自晦,到了近前,反倒见不得那冲霄宝气,而那奇松又不在宝库之内,这便要耗费一番工夫。
此时转眼入了秋,傲来国风雨不减,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终有愤而起义者,言说国王无道,惹怒苍天,致使暴雨不断,此番便是要诛无道,息天怒。这便纠集兵勇,一发朝国都杀来,一日之内,连破三城。
那起义军士,每到一处,烧杀抢掠,比之盗匪水贼更为凶恶,乃至军中无粮便杀人取肉为食,为首者自称迦楼罗降世。
傲来国主依旧沉迷鬼神,眼见兵燹连天,朝上诸公惶惶不可终日,文武百官各自携了家室逃难而去,奴仆婢子连夜出走,戊卒兵丁只待义军到来便大开城门。留了偌大王宫孤立无守,王子王孙,妃嫔媵嫱,奔走呼告,无人应答。这日里,义军杀到,逢人便杀。
九头虫遍寻异宝而不可得,心下颇为烦躁,眼见乱军入宫,窃宝无望,便要硬夺,闯入寝殿去寻那国主。
此时傲来国主身披缟素,见阉人来,悲叹,“谁曾想,这世道,到最后陪寡人的只有你这无卵的货色,罢了,你便随我一同为国殉难吧。”
九头虫闻言大怒,便现了本形,做九头鬼鸟之态,啼声穿空裂云,上前一把将国主掼在地上,脑浆迸裂,当即便死了。
至此,国难已至最为酷烈之时,天地间凶杀血煞之气暴沸,御花园内那一颗奇松下,石壳震颤,突裂出一条缝来,却是那名为狞的猴子将要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