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静了,缠绵于身的呓语消散,张维感觉自己沉入了深黑的海洋,不断有气泡上浮,那是一段段的记忆碎片。
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赶到现场,亲手杀死了那只变异种,保护了那两个孩子。
弟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困意的侵袭下已经睡着,姐姐用发下的毯子裹着他,让弟弟睡在她怀里,凶凶地看着周围的人,哪怕在医生检查时都片刻不移开眼睛。像一只守着宝物的小猫,直到夜深,再也熬不住,这才沉沉睡去。
不知怎的,他写下了申请,将两个孩子的观察责任人资格划到了自己名下。
女孩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故也被解释成撞上大型犬类导致的车祸,葬礼上,他悄悄出席,看到女孩冷静地带着大哭的弟弟,礼貌地答谢前来吊唁的朋友。
她看到了他,并且叫出了他的名字,说了声谢谢,为他将他们从“车祸”中抢救出来,那神情坚强得让人心疼。
他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很疼,匆匆离开了葬礼。
在这之后,那两个孩子就没有再见过他,但是,他一直在看着他们。
小学,初中,高中,他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艰难地生活,从困顿中一点点抽身,长大成人。
然后,一年前,他得知组织要招募那个女孩。
他衷心地希望他们远离这些东西,但是事与愿违,女孩答应了,获知了车祸的真相,成为了他小队的一员。
她得知的信息并没有包括当时处理事件的所有人,自然而然地,她没有认出他,太过长久的时间让过往被遗忘。出于某些原因,他也没有说出这件事。
那个时候,他的侵蚀已经很严重,只是匆匆教了她些东西就退休了。
在这之后,他得知了另一个坏消息,她的弟弟,因为接触,成为了眷者。
每当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叹息,这么多年的暗中观察,他当然知道,那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他实在不想他也沦落到这种地步。
但是,没办法,他做不到……
表层的寂静破碎,他沉入了意识的底层,看见了盘踞在那里的,沸腾的可怖阴影。
他早已被严重侵蚀,刚才为了保护他们,张维不顾体内已经失衡的自己,强行使用了能力,在陷入生死危机时,一直以来维持平衡的理智被削弱,深渊边的平衡断裂,他从钢丝上跌落,埋入腐烂的泥潭。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光辉碎片组成的书页,无数的符号与知识在碎片的每一个切面中闪烁,让张维的意识清醒了片刻,短暂地挣脱了泥沼。
现实世界,失血的张维睁开了眼,看着惊慌失措的邵凛月,用最后一点力气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纷乱的影像在眼前闪烁,有女孩坚毅的眼神、变异种的利齿、不息的呓语、温暖的灯光、热气腾腾的面条……他蠕动嘴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早一点赶到。
对不起,我没能帮你们更多。
对不起,我没能继续陪你们。
对不起……
最后的愧疚埋入泥沼,在深黑中腐烂,意识消散的瞬间,那片黑暗暴动,突破底层的封锁,向表层扩张,污染了所有的一切。
鲜血干涸,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污泥,未老先衰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浑浊的眼瞳迅速变得深黑,亮起非人的光芒。
巨力从肩膀传来,邵凛月被从张维身边拉开,邵凛阳将她护在身后,抬手甩出,伤口中的血丝弹射而出,带着厉风刺向男人,后者闪身躲开,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口中鲜血飞迸,血丝如同看见猎物的蛇般转向,汲取着鲜血,分生出更多的分支,长出锯齿状的骨刺。
锋刃的切割中,血丝碎裂,落地仍旧扭动不息,在血液的浸泡中鼓胀,追踪着猎物,直到被厚底黑靴碾成肉泥才勉强消停。
顶端断裂的血丝回卷,延长指尖,融入新生的骨骼,邵凛阳步步向前,顶着无形的利刃,身上伤口开合,生出不规则的铠甲。
“嘿,你还是先担心你那位前辈吧。”男人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打湿了口罩,仍难掩笑意。
“张……叔叔……”邵凛月的哽咽将他的注意拉回了后方,原来是张维的躯体已经扭曲变形,黑色的淤泥从脖颈的伤口处涌出,凝固成为铅灰色的固体,黑色的血管如暴怒的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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