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微颤。
这稍稍一分神,却露出破绽。
那只苍白的手穿透重重真气,拍中沈落雁的右肩。
啪!
沈落雁的半边身子顿时血肉模糊,人也倒飞出去,狠狠砸落进客栈废墟。
她仅仅闷哼一声,撑着胳膊,努力想要支起身,可当看到残缺的半条手臂,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凄然绝望。
少了沈落雁,另外三人也再难支撑。
药老冯重的双腿从膝盖往下,皆被拍成粉碎。
江山崩魏子山被崔娘子一掌扫中脖颈,歪头倒地,身体抽搐,气若游丝。
“莺儿!你快点清醒啊!”
崔护盯着向他走来的妹妹,双眼通红,痛心低吼道。
他煞费苦心,将崔莺儿引回平沙客栈,就是希冀能够让妹妹触景生情,恢复心智。
他们兄妹幼失怙恃,沦落为街头流浪的小乞儿。
后虽被隐门看中,收入门墙,可被迫分开。
直到数年前妹妹奉命前来平沙镇,坐镇落霞客栈,兄妹方才重聚。
客栈的这几年,是两人都无法忘怀的快乐时光。
这里,承载着他们最……
……噗!
崔护的胸口被一只素白的手洞穿,亦斩断了他的回忆。
透过胸前大洞,隐约能见到一颗犹在跳动的心脏,正被崔莺儿托在手中。
她那尖长发紫的指甲,已然刺穿进去。
“啊!”
崔护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
对面女子踮着脚尖,犹如悬垂半空的身体轻轻摇曳,苍白冷漠的眸瞳深处,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拼命抵抗。
可终究没能如愿。
啪!
崔护的心脏在她手掌中四分五裂,歪着身体,颓然倒地。
天上的云团越聚越浓,云色越来越深,中央那圈血轮越转越快,宛如一只缓缓睁开的血眸。
陡然间……
……轰!
一道惨绯的血光从云中而降,笼罩住了崔莺儿。
崔莺儿身体颤抖,仰天长啸,声如豺虎,第一次流露出犹如人类的情绪——无比的哀痛与怨愤。
从天而降的血光,仿佛长了眼睛,无孔不入般钻进崔莺儿体内。
崔莺儿身体不断摇曳,裙袂翻飞,素白纱袖下的尸斑、溃疮扭曲起来,在血光的穿针引线下,缝合缩小,恢复成为苍白肌肤。
一股诞生死之间,却不契阴阳的气息,正在崔莺儿身上酝酿、凝聚、攀升。
转眼间,便已突破了她原先的层面,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气息波荡成风,横扫客栈小院。
还残留着一口气的冯重、魏子山和沈落雁看着这一幕,神色惨然,也有些许懊悔与不信。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吃仙果者……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戾气?”
温厚的佛号声,从三人背后响起。
“阿弥陀佛,那是因为,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什么仙果。”
闻言,三人皆是一怔,随后脸色都变得暗沉下来。
周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客栈只剩下半片的残破门前,面朝崔莺儿,心里却知,仍未到出手之时。
他抬头望向半空中,血色云团尾际,那缕一直延伸到剑南道以南的浅淡血线。
“这一切,还得从那兵荒马乱,血流成河的岭南道说起。
早在数年前,岭南之乱便已有了征兆端倪。
而你们隐门之中,某位大佬更是早有打算,欲以邪法,借岭南血煞凶气,炼制僵尸。
其人选,自然便是生于红沙日,即将死于黑沙日,葬于飞沙地的崔莺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