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遥相呼应,苍凉悠长,在起伏的山间撞出袅袅的回音。
冬明听得清楚。他还听到身后的追杀者闻声慢了一线,旋即更疾更狠地扑了上来。
好在前方就是目的地!
这是一片密密的藤蔓,从低谷直到上坡,漫山遍野。细的与小孩手指头差不多,粗的则与成年人的小臂不相上下。上面有脓包似的疤节。
与其它藤蔓不同,它们没长多少叶子,也就不曾因为抢夺阳光,而令支撑树萎靡不振、乃至枯死事实上,它们的支撑树都很茁壮。
尽管如此,这些古怪的藤蔓却长得很好……
或者确切而言,它们长得太好了!明明才开春不久,它们却浓翠欲滴,茂盛得好像到了夏天。这在皑皑余雪未尽的初春里,显得格外妖异。
它们的名字叫做织网藤……不用问了,这是一位前辈起的名。或许他在命名上没什么才华,或许他只是疲于起名作为最初进入“游乐场”的先行者,他们要面对很多很多没有名字的动植物。
动植物当然不会介意自己的无名,但人类需要一套名称以方便区别它们。
命名者留在记录中的理由是,这些藤蔓晾干后依旧坚韧,乃制作陷阱、吊床等物的好材料。
那位前辈大概用了不少?
但是,织网藤最擅长的事,绝对不是被织成网!
……
冬明见了它们,毫不停步,瞄准空隙,一头撞了进去!
两头狼随之扑入,杀气腾腾。
但为首的公狼却猝然刹住了脚步!
它险险停在大片藤蔓之外,恐惧不前,忐忑徘徊,贴着地面呜呜低叫起来,呼唤着自己的儿子,自己年轻的妻子它的第二任妻子。它的前妻已经在上上个冬天里,回归大地了。少年夫妻,生死与共,抵不过严冬无情。
没有回应。
只有永不停息的风从林间吹过,带来簌簌不绝的叶涛,与鸟啼虫鸣。
公狼一而再、再而三地呼唤。
然而,它得到的回答只有风声。
茂密的藤蔓隔断了视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风从密藤间送来了气味血腥味,混在一种奇特的酸味里。
公狼的低唤一顿,它抽动着鼻子,抬头凝视前方的藤蔓狼血的腥味它很熟悉:狼群捕猎时常常免不了有伙伴受伤,甚至死亡。
至于这种混合的味道……
它也闻到过。
在它出生后的第二个夏季,还跟在父母身边的那个夏季,闻到过。
那时候它们兄弟妹妹三个本来是兄弟姐妹五个兜抄埋伏一只肥兔。它们兄弟两个一左一右,成功将兔子赶向妹妹埋伏的地方。而后它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飞身扑出,结果咬着兔子滚入了下坡的藤蔓丛中。
这没什么。打几个滚而已。捕猎中太常见了。
问题是,那丛藤蔓动了一阵子,它的妹妹却久久不曾叼着兔子出来。
事实上,再也没有出来……
它们兄弟两个起先还以为它们的妹妹饿坏了,吃独食呢!它们也饿坏了!所以它们怒气腾腾地冲了过去。
但当它们跑下坡、接近藤蔓时,却被那忽然“活”过来的藤蔓吓坏了!再也不敢靠近……
那时候,风比现在热,风里面也带着这种味道!
故而公狼很清楚,它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妻子与儿子了就像它在那个夏季、那次捕猎之后,再也没看到过它的妹妹。
在捱过残酷的严冬、失去了两个孩子之后。
在一次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追猎里。
所以公狼渐渐焦躁起来。它怒视着这些绿油油的藤蔓,黄绿的眼睛一点点涨得通红。它试着去攻击最外围的藤蔓。但在它突袭咬断了一根藤蔓之后,整片整片的藤蔓开始“活”了过来,向入侵者席卷而来。
结果公狼不得不倒跃退开。
它狠抓了几下地面,蓦然伸长了脖颈,仰头悲嚎!
远处有回应。它的伙伴们在呼唤它。
这令公狼冷静了一些。最终,公狼没有再向这个无法战胜的对手挑战。
它颓然转身,拖着尾巴往回走。
独自一个。
……
冬明飞奔在密密麻麻的藤蔓间。
总有空隙,总有落脚处。
无数藤条追着冬明的脚后跟席卷而至,但总是慢了一线。它们活动范围有限,一击不中,就没了机会,只能悻悻然恢复平静。
冬明压根不回头。事实上,冬明只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在阴暗的光线下,找出那条狭小的生路;对身后发生的一切,则连一丁点注意力都欠奉。
他不能停,不能慢。任何犹豫,一丝一毫的迟缓,都会令他身陷囫囵、万劫不复!
他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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