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噙着习惯性的浅笑,秾艳优雅。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有什么要紧的呢,又不是卡住我?
但我父亲见我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就让我跪祠堂去,还不准吃饭。”
“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你五姐今年都十六了,算来比你大四岁呢,她自己蠢笨,如何怪得着沅儿身上?”
冀漾始终垂着头。
唇角下压,隐隐透出戾气。
花沅前世今生的记忆参差浮现。
她至今记得那碟子鱼,也记得父亲的偏心,可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在无数个苦难的黑夜,她总是回忆着父亲给得那些许的温暖,怀念幼时家中的团圆。
可黑夜绵长,那点温暖回味尽了,剩下的便是不甘了。
身份的卑贱,令她尝尽冰凉摄骨的人情。
她时常仰头所能注视的高处,在想自己世上最亲的人,是否也在忧虑着自己?
她是否被庶五姐取代?
她幽幽开口,道“自古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祠堂还清静呢,沅儿没什么委屈。
可问题来了,进了祠堂不仅没有肉肉可以吃,还要饿肚子,沅儿自是不干的。
连忙哭起来,说自己是没有娘疼的孩子,还抱怨娘死的早,没有得过一日的母爱。
我爹与我母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初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壳这人一走了,我爹就开始愧疚,反而心心念念起来。
被我这一闹,也就不罚我了。
可花洁却不干了,她憋着一口,佯装同我和好。
可后来却联合了大房的花佳、花堂,一起欺负我。
他们把握绊倒,拖到水里,他们三人后来见事态不好,就跑了。
之前在绍兴府衙前,同哥哥说起过的。”
“他们的心思自幼就歹毒,少不得父母的言传身教,日后受了委屈便告诉我,哥哥想办法给沅儿出气。”
冀漾对她心中有愧。
花沅觉得气氛不错,试探道“沅儿想留在哥哥身边,永远……”
“我……我……这辈子也不能成亲……我双手染满鲜血,罪孽甚重,没有享受磕家团圆的福泽……”
冀漾面无表情,可说出的话却磕磕绊绊,可见他心里的挣扎。
花沅吸溜着鼻涕,哽咽道“沅儿从不在意哥哥杀了多少人,又做了何种罪孽。”
“那是你未曾见过,待亲眼所见……”就算纯良如小丫头,也会厌恶自己的。
冀漾脸色由白转青,十分煎熬。
他不敢把真相告诉她。
他承受不住她对自己从依赖,变成憎恨。
他情愿永远做她心中温柔的哥哥,默默地守护她。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花沅倒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眸直视着他,杏眸含露,娇软软又坚定地望着他。
“在意那些做什么,只要哥哥对沅儿好,就够了!”
冀漾不语,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是他亲手把她从生母的身边抱走,害得她们母女二人骨肉分离。
是他亲手送她入花府的泥潭,让她食不果腹,屡次被算计,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她的苦痛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有什么资格去企盼她的宽恕?
何况先皇给他服用了无情药。
暗卫在执行任务中,要扮演各自角色,难免假戏真做,产生异样的感情,不利于把控。
服用无情药的男子,历来就没有一个有子嗣的。
比宦官强不了多少……
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