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归。
在竹楼里侍候他这样一个人人嫌恶的棺材子。
终究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小丫头。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脊背。
“乖乖!哥哥没有赶你走……”
霎时,花沅小脸挂上笑意,眸里闪过一抹狡黠。
她趴在他的衣襟上,暗搓搓的瞄了他一眼。
果然是这样,前世训练伶人的嬷嬷说了,对待男人,要温柔体贴,让他觉得在你心中很重要,充分膨胀他男人的自尊心。
可里面要有个度,不能过分纵容。
适时的也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吸引着他,保持若即若离这种距离,才会使两人的感情持之以恒。
她当时没听明白,也不屑于用,但却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想不到啊,如今这招招式式竟都用在了阁臣大人身上。
花沅慢悠悠地从他身上蹭起来,小脸上的窃喜陡然不见。
她秀眉微蹙,神色很是落寞,仿若被抛弃的狼崽,努力生存。
“方才沅儿失态了,明日我就去找平祖母她们,不给哥哥添麻烦了。”
她似乎是清楚的知道,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依着冀漾寡淡的性子,就是他亲爹昏倒在他眼前,都未必会扶一把的,对待女子更是避如蛇蝎。
可他为何会一直忍让自己的死缠烂打?
容忍她又闹又作,始终都没有实质性的责备?
甚至于在暗中,他对于她其实一直隐隐的退步。
因为他脾气好,为人和煦?
别逗了,虽然他长得君子如玉,但性子和这些美好的词,还真是不沾边。
真实的原因就是在于,他内心里把她当做了曾今的他。
她能从他的噩梦中读到很多类似的经历。
其中一点就是,家中父亲的妾,都是姓边。
他父亲冀公觐的贵妾,是边振明的次女边亚煵。
她父亲花克俭的贵妾,是边振明的三女边亚焟。
而这两位貌美得宠的贵妾,还都有庶子、庶女,从而分了属于自己嫡出的关注。在府中他们一直受排挤,以至于嫡不如庶。
还有重点的是,花府与冀府乃是比邻而居。
当年花信与清源伯冀怀玉,共同率军讨平四川都掌蛮叛乱,因此一文一武成为挚友。
回师后花信加兼大理寺卿,将昌盛街一分为二,成了花、冀,两座府邸。
只不过后来先皇重文轻武,花府越发花团锦簇,一路繁华。
而伯府就越发落魄,以至于冷清到门可罗雀。
虽然她与冀漾彼此都未曾见过。
但他是她的邻舍哥哥,她是他的邻舍妹妹。
又同命相连的倒霉。
就冲着这一层关系,他俩也是同一战壕的朋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她就是要黏上冀漾,抱牢金大腿,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罢了,罢了,待我回冀府的那一日,顺路捎你回燕京。”
就在花沅可怜兮兮的要哭出来时,冀漾开口了。
花沅立刻打蛇上棍,道“沅儿叫哥哥为哥哥,哥哥却唤沅儿为你,哥哥就不能称我为沅儿嘛?”
“你……你你……沅……沅儿……”冀漾扶额。
他明明知道她是以退为进,但还是硬着头皮叫了她的小字。
他不喜欢看她发蔫儿,毕竟自己还没到以欺负小丫头为乐的地步。
总不能真让她跟着林淑清走,若是跟着这位平祖母离开,回的绝对不是花府,怕是弄个什么意外,进了下九流的烟花之地。
如今边府已算过了明面,自然不能暂留。
那再轻贱些的地方,也许就是金陵伶人,秦淮河畔的瘦马。
想要毁掉一个女子,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真相是血淋淋的,但却能让人成长。
花沅既然已经是花府的人,那就要学会面对这些尔虞我诈。
“沅儿,你知道三年前你和你亲祖母,去龙泉寺祈福时,具体发生了何事嘛?”
“不大清楚,只记得来了好多拿着刀的壮汉,他们身上匪气很重,后来是清源伯带兵上山,救了祖母和宽姑姑。
记得他们说祖母与姑姑,被匪寇毁了名节,此事不可张扬,只能息事宁人,但沅儿却都被赶出了花府。”
“其它事可有听闻?”冀漾轻轻地捻着衣角,微微抬起英眉,注视这她,神色冷清。
花沅嗅到了“隐情”的味道,仔细回忆。
“我们祖孙三人并不在一处,沅儿被送去了家庵,打探不出她们的消息。
对了,听几个婆子们聊天时说,祖母和宽姑姑被赶到了庄子上。”
“这里有一封信,你看后要冷静,虽然残忍,却是事实。”
冀漾将书案下的一封密信,递给她。
他眸色越发深邃,抬起手,大袖垂落,把她按在竹椅上坐好。
花沅面色微凛,不解地望向他。
金色的阳光悄然蔓延上她的脸颊,但花沅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风停叶止,周遭瞬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