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雷声走过天际,下方黑暗中的山势起伏,沙沙的风声里,树隙间洒下电光闪烁投下的青白光芒。
摇摆的林野上方,一团紫烟降下,矮小的身影拖着一面令牌跳到石阶,微微抬起蟾脸,望去视野前方都被黑色笼罩的庙观,慢慢迈着脚蹼攀爬满是落叶的石阶,一步一步走进庙里。
轰隆隆——
雷声在远方轰然炸响,照亮天地的青白电光里,庙门微微开着一道缝隙,蛤蟆道人翻上门槛挤进里面,炉鼎还有余烟袅绕,地面干净整洁,门房那边隐约响起庙祝轻微的鼾声。
走去正殿,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扇,吱嘎的低吟声里,昏黄的灯火照亮蛤蟆短小的身形,殿内正中神台泥塑,一盏长明油灯孤零零的摆在贡桌摇曳着火苗,照着门口斜斜的影子进来。
叮呤咣啷.....
金属触碰冰凉的地面一通乱响,刻有青面獠牙鬼头的令牌丢去地上,蛤蟆仰起脸看了一眼神台上慈祥阖目的老母泥塑,慢吞吞的走去蒲团,随手也将后背的紫金黑纹葫芦放去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轻轻唤了声。
“老母。”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孤灯摇晃,悬挂神台两侧的彩绸忽地动了动,静谧的老母殿里,忽然响起慈祥而温和的声音。
“徒弟走了,师父又来,你们这对师徒,真当老身这里是好耍的。”
声音空灵回荡,渐渐变得真实亲切,一道老妇人的身影,拄着拐杖从殿后缓缓走出,看到盘坐蒲团上的蛤蟆,摇摇头,走去一旁,空空的手里变出一支掸子,扫去殿中尘埃。
蒲团上,蛤蟆道人背对着身后的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侧过蟾脸。
“老母,你是站哪一边的?”
“两边都不站。”老妇人抖了抖掸子上的灰尘,脸上绽出笑容:“老身站天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老身也不会劝阻恶来、飞廉不要下界来。”
话语停了停,转身走去另一边烛台时,目光扫过蛤蟆道人身边那面令牌。
“你前世是补天石剩下的一块,被此间娲民雕琢为石蟾,吸天地日月精气,又得我这老母庙香火,也算得天独厚一份,真要打开这地下皇陵,放阴军出来,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不再细细斟酌?”
灯火下,蛤蟆道人摇摇头。
“不想了。”
望去那长明灯,光芒里仿佛有一个人的身影倒映眸底,嘴角咧开,都快拉到后颈,笑了起来,“收了一个老让我赔本的徒弟......”
“做师父真难啊。”
他笑着说了一句,起身将葫芦拿过背去后背,跃上贡桌,拿了一支香在油灯上点燃,插去香炉,合手礼拜。
老妇人过来扫了扫桌上香灰,笑得慈祥:“那你想清楚了?”
蛤蟆道人睁开眼,转身跳去地上,拖着令牌吧嗒吧嗒踩着脚蹼跳过门槛,走去外面,雷声漫过天际,蟾眼看着夜色眨了眨。
“无法,谁叫我是师父呢,得受下。”
身后,老妇人走出门槛,缓缓抬起拐杖点去蛤蟆头顶。
“既然想清楚了,老身就不再多问,去吧,往后你便是嬴政,嬴政便是你,两魂相合,福祸难知。”
杖头轻点,如同水纹在蛤蟆道人扩散成圆,涟漪荡漾,望着天际的双目阖上,黑暗潮水掩盖视野,恍然间,远远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豪迈雄壮的君王威严肃穆,受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叩拜。
“自今日始,三皇五帝,朕取其中皇帝为尊号,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既千古一帝!”
.....原来,老夫当年看得雄伟宫殿,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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