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说罢,背着手就走了出去。我只好快步跟上他,一路小跑。
他稍微走得缓了一些,容我跟上了他的步伐。
等我到达他的身侧时,他朝我问道,“一会儿见到太后,福晋的自称不会搞错吧?”
我一阵恍惚地看向这位爷。坦白说,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自称呢。
今早我出门前忘记问许姑姑了。
我不可能在太后这位大boss面前自称本福晋。称呼本人也不行。称呼臣妾,这位爷认为我不是万岁爷的嫔妃,是不是也不行?当然我后来被告知,是可以对着宫中贵人自称“臣妾”的,只是雍正爷不喜欢,所以,我后来也极少用到这个自称。
我不由得慢下了脚步,疑惑地说,“我该怎么称呼自己?雍亲王您教教我?奴婢吗?”
雍正爷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说,“奴婢?这倒是新鲜说法。雍亲王是太后的奴才吗?”
我咬住了唇,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这位爷想了想,微微点头对我说,“奴才这种说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福晋说得对。”
我怕他多想,赶紧说,“那我还是自称贱妾好了。”
雍正爷停下了脚步,这次换了他来横我一眼。他说绝对不可,他不允许我如此称呼自己。
于是我低声说,“那就还是臣妾吧?”
他没好气地说,“说你笨,你还喘上了。福晋不是一大早就想好了么,您应该自称丑媳妇,这么一转眼就给忘了吗?”
说完这句话,此人一甩衣袖,潇洒地杵在我的前面,走得是脚步生风。
害得我又一次小跑了起来。
等我们入了寿康宫,却发现一时之间倒也用不着行礼觐见太后。她老人家此刻还在佛堂上香诵经。
雍正爷几步跨进大堂正厅,在中堂之下,一撩袍坐下。
我想了想,站到了他的身侧。他便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于是我走到了他的身边最靠近他的一张椅子边。刚想坐下,我突然想到,不对,左手为大,这个位置可能应该是皇后坐的。于是我踱到了第二张椅子边。想了想,这可能是熹贵妃的位置。于是,我又走到第三张椅边,心里想着,下面该排到谁了呢。
雍正爷在我身后轻哼到,
“雍亲王福晋,你在椅子边上找钱呢,还是做什么?”
我咬住了唇,站在第三张椅子旁边,回头看着这位爷。不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排名第三,而是这一溜就三个椅子,我总不能坐到大厅外面去吧。或许我可以坐到右手边去?
正在犹豫的时候,雍正爷似乎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说,
“跑了这一路,福晋的脚不酸?怎么为夫平日里倒没看出来,福晋的体力会这么好的?”
我想了想,回头回答他,“我的脚不酸。我还是站着吧”。
这位爷拿手拧住了自己的鼻梁揉了揉,不再继续跟我说话。
他让内官端来一只圆凳,放在他的身前不远处,着我坐在圆凳上。我喜孜孜地走过去坐下,与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我讨好地朝他笑,他面无表情。
我突然意识到,这位爷是不是有点生气了。为什么呢?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我也没有迷惑太久。还没过上片刻,身后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给万岁爷请安的声音。我连忙从凳上站了起来,一群人簇拥着太后驾到了。雍正爷上前给她请安,我也跟在他身边行礼。周围一片闹哄哄的。
其实不用我说什么,他们娘儿俩人颇为深情厚谊地寒暄了一番。我也就混过去了。
等大家都落座了,我发现,我并没有因此混过去。
有人扶着太后在中堂桌边,雍正爷的对面那侧坐下。扶着她的那个人,我凝神一看,竟然是位故人。云惠姑娘。看她的服色打扮,目测应该也升职了,升到了大约是贵人,或者嫔的位置。我在那一瞬间,一下子想起了,在我回到雍正爷身边之前,我那日夜悬心的副高职称问题。
太后见我看着她身边的云惠姑娘发呆,淡淡一笑说到,
“云惠伴驾有功,此刻她的肚中,正在孕育着万岁爷的皇嗣,已是三月有余。”
云惠听太后这么说,身子似乎瑟缩了一下。她朝我看了一眼,略带恳切的柔和眼神。
我心中微微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雍正爷冷冷地接过话头说,
“皇额娘,您跟雍亲王福晋说这个做什么?您明知道她是个嘴笨的,不会懂得说什么逢迎讨巧的贺喜话。”
我只好附和道,“奴婢在这里贺喜老祖宗、万岁爷和娘娘了。”
太后被儿子怼了,肯定不高兴。而且雍正爷还是用的这种奇怪的理由,于是太后也冷冷地回到,
“万岁爷是哀家的儿子,雍亲王也是哀家的儿子。做额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万岁爷身边,总还有这么些人为您开枝散叶。雍亲王府,目前可就她一人,难道不应该紧着点催么?”
我的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点。
于是我应声说道,“媳妇谨从老祖宗的懿旨,回去一定将您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雍亲王知晓。”说完我微微抬眼看了雍正爷一眼。他还是一副面瘫的样子。
云惠在太后身旁,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后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了下去。
“大婚之前,找人合八字的时候,雍亲王与福晋的八字虽然相和,但是福晋的年纪,实在是让哀家放不下心来。”
又来了,和她儿子一样。她儿子以为,本人已经到了快要丧失生育能力的年纪,太后也同样觉得本人太老。听完这句话,我真的有些隐隐不乐起来。
雍正爷又一次开口了,
“雍亲王福晋的年纪,朕倒是觉得与雍亲王颇为般配。雍亲王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他又与福晋二人情投意合,朕倒是为他感到高兴。”
这位爷对我可以说是十分体贴。只是,我却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当众表演“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民俗?
他这到底是帮我呢,还是在害我呢?我好象觉得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