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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与白尤都在若有所思,迟迟没有言语,只有上书房中油灯里逐渐变浅的灯油在证明着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白公公,你可知朕召诸侯子弟进京的目的何在?”小皇帝突然开口问道。
白尤自己刚刚心思也在别处,此时被小皇帝这突然一问,竟是吓得一哆嗦。
而小皇帝却将他这一哆嗦收入了眼底,以为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想法,脸上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禀陛下,老奴愚昧,只以为陛下是在遵循祖制。”白尤小声说道,其实他自己心中还真是没有猜不透这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小皇帝面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白公公,朕可是像父皇对待你一般对待你的,所以,朕也希望你能像对待父皇那般对待朕。”
白尤听得这话直接被吓的半死,连忙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地表明着自己的心迹。
因为这句话可比先前那句还要重,如果说先前那句还只是小皇帝的无心之言,那么这句则是小皇帝很明确地在怀疑他对自己的忠诚。
“老奴是真的愚昧,对陛下绝无二心呀!老奴发誓,老奴对陛下的尊敬是与对先帝一样的,老奴若有半句假话,让老奴下辈子还是一个腌臜之人……”白尤被吓的是脸色煞白,直接发下了重誓。
小皇帝仔细打量着白尤,在确定他真的是没有猜到,而不是故意在装之后,不由会心一笑,平静地说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朕姑且信你。”
“陛下圣明,老奴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白尤抬起头来继续说道。
“好了,你现在再好好猜猜看,朕的用意何在?”
小皇帝微笑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朕敢不顾祖宗法度让你参与政事,除了是看重你的忠心以外,还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是,老奴多谢陛下看重。”白尤叩首拜谢道。
“猜吧!朕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这柱香烧完你还不能体会朕心的话,那你还是去陪伴先帝吧。”小皇帝说完,拿起火柱点燃了一柱熏香。
“老奴遵旨。”白尤此时后背已被冷汗打湿,目光在那柱燃起的熏香上一扫而过。那柱本来用以宁神的熏香此时非但宁不了神,反而成为了白尤眼中的一个催命恶鬼。
“陛下这么做到底用意何在?”白尤闭上眼睛苦苦思索着,开始回忆起小皇帝下昭让诸侯子弟进京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可是熏香已经燃至一半,白尤竟是还没有思索出一个眉目出来,不由急得满头大汗,虽说他服侍了两代帝王对帝王心性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了解,可是这位小皇帝却是与先帝不同,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他的思路出发点自然也与成年人不同,总会有一些天马行空,胆大妄为的想法出现,也就是说小皇帝的心思其实是无迹可寻的。
眼看熏香即将燃尽,白尤已经被吓的面如死灰,还当小皇帝是对他起了杀心才故意刁难呢?
小皇帝见白尤却还是没有领会自己的想法也不免有些着急,心道:“这奴才怎么蠢笨?难道朕待会真要杀了他?不行啊,杀了他朕就真的无人可用了……可是君无戏言,朕都说过了,如果就这么放过他的话,朕又该如何服众呢?……”
白尤此时已经失去了希望,不再去思考小皇帝用意,而是开始回想起来自己这一生,自己七岁进入宫中,一路受尽欺凌苦难……最后才有幸成为先帝的秉笔太监,后来又被小皇帝留在身边,并且小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以太监身份参政……自己能从一个孤儿成长到现在这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在白尤内心已经放弃抵抗的时候,熏香也刚好燃尽了。
“时间到了,白公公你猜出朕的心意了吗?”小皇帝故作平静实则焦急地问道。
白尤看了小皇帝一眼,正欲放弃伏诛之时,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生机。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白尤下定决心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是想重用外戚?”
小皇帝听完他的回答也算是舒了一口气,“白公公果然是体恤朕心,依你看此法可不可行?”
白尤听小皇帝询问自己,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外戚入京”与“官宦干政”一样,都是影响恶劣为朝臣所不认同的。可是看着眼前的小皇帝,白尤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因为它自己就是一个官宦……小皇帝既然敢让官宦干政,那么再让外戚入京也自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啦?与其说是询问自己,不如说是在让自己给他背锅,不管以后如何,史书评价可能只会写上一句:“皇帝年幼,受官宦蒙蔽……”。
“唉……”
白尤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无奈道:“既然当奴才没得选,那自然就得把奴才的本分做好……再说,自己一个腌臜货难道还有的选么?”
想到这里,白尤上前一步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