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过吗?”
高澄疑惑道,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准备先去哪里?”
高澄问道。
元善见不假思索道:
“江南。”
“江南,江南好啊。”
高澄喃喃道。
......
我叫张师齐,这是我的故事。
我出生在洛阳一个寒门家庭,比不得杨愔、崔季舒累世簪缨,却也有机会读书习字。
普泰二年,先帝入主洛阳,立清河王世子为帝,改元太昌。
同年,当时还是渤海王世子的圣人奉父命留守洛阳,开府招募僚左。
陈元康是被圣人亲自往高敖曹家中讨要,被任为司马。
彼时同样出身寒门的赵彦深也是他费尽心思,从司马子如府上诓骗而来。
他们都是好命,入了圣人的眼,一开始便被委以重任。
而我张师齐,满腹学识,却也只能做一名书写小吏。
但是,当改变命运的机会出现在我眼前,我还是牢牢抓住了它。
我清楚记得那一年斛斯椿、独孤信割据三荆作乱,陈庆之北上支援,最终被圣人逼退,斛斯椿授首,独孤信逃入南梁。
清点战绩的时候,我见圣人皱眉,沉吟不语,脑中灵光乍现,高呼:
‘襄阳一战,世子击溃陈庆之与斛斯椿十万联军,收缴物资无数,仆为世子贺!为高王贺!为大魏贺!’
陈庆之当然没有十万联军,缴获也是少得可怜,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圣人从这一天起,知道了我的名字,张师齐。
圣人早有僭越之心,他让我留在身边,记录他的言行,这不就是在修起居注么。
当然,我也没有推辞。
我记得在动笔前,圣人把我唤到身边:
‘着史分为两种,庸碌的史官,只懂得记录历史,优秀的史官却能够创造历史,我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辜负了我的殷切期盼。’
从那一天起,我就立志要做一名优秀的史官。
我这一生,着作等身,先后写下《大齐创业实录》、又修国史,《魏书》、《梁书》也都是我的作品。
有人讥讽我写的是秽史,甚至编了一句顺口熘:张师齐查史料,多此一举。
但我不在乎,我一个寒门子弟,能有今天中书侍郎的地位,都是圣人栽培。
圣人这辈子没有别的念想,就想在史书上留个好名声,我又怎能畏惧人言。
况且圣人对我写的史书非常满意,甚至下诏,查抄民间记录高氏起家以来的一切史料,尽数付之一炬,今后但凡再有私自记录者,以谋逆罪处死。
世人把这称为焚书坑儒。
但也确实管住了嘴。
圣人曾拍着我的肩膀勉励说:
‘等我们这一代人都死绝了,你创造的历史,就是真正的历史。’
实际上,甚至不需要老一辈人死绝,自从《大齐创业实录》大量印刷,贩往各地后,孩童们都在歌颂老高王忠义无双,小高王孝感动天。
我叫张师齐,这就是我,一个刚正不阿,不媚权贵的优秀史官的故事。
昭德二十七年,六月。
大齐天子高澄亲往张师齐府上吊丧。
早年间还想过自己死后,要让张师齐殉葬,怎么他就走在了自己前头。
高澄为之神伤,他对前来吊唁的众臣感慨道:
“国家的历史事关重大,我与先父创造的丰功伟业全凭张师齐记录下来。
“他任史官,写尽我的善与恶,我曾请他为我饰非掩过,却遭断然拒绝。
“朕威胁要杀他,他却凌然不惧。”
“他说:‘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样正直的史官,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说罢,瞥了一眼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官员,那人心领神会,当场奋笔疾书。
2023年,随着一座高齐时期的士族墓葬被发现,出土了大量有关这一时期的史料,与正史天差地别,震惊了考古界。
但是小高王的粉丝们却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小高王开科举,打压士族,这才有人心怀不满,恶意扭曲事实。
毕竟写下《大齐创业实录》、大齐国史等作品的张师齐,那可是在高澄死亡威胁下,还能说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人物。
他又怎会曲意逢迎,奴颜事主。
高氏起家,《大齐创业实录》里写得明明白白,都是小高王一人之功,高欢一路上都是被其子推着走。
张师齐就是那个时代的人物,他写的史书不能信,难道信你这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年代出土的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