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齐王最忠实的狗腿子,元孝友在高澄停留信都的两天里,鞍前马后,可谓是片刻不离身。
高澄去往沧州的当天,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哀嚎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王颜。
虽然在青年表演艺术家小高王看来,元孝友在表演上用力过勐,可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郡王、一州刺史,能把脸皮全给丢了,只为讨自己欢心,心底无疑还是感动的。
尤其是看到全城百姓唱着歌颂自己的童谣,送出城外十里,高澄对元孝友在冀州的治理更是满意,若非囊中羞涩,少不得要赏赐一笔金银。
不过在元孝友看来,能与高氏结亲已然是最好的奖励,他家世袭王爵,比不得高阳文穆王元雍富可敌国,但也不缺那点赏赐。
至于曾经豪奢的高阳王一系,如今日子确实比较拮据,没办法,谁叫小高王娶了元静仪、元玉仪两姐妹,作为高阳王府的女婿,分点家产不过分吧,前任高阳王如今还在孙腾府上当奴仆咧。
高澄离开冀州前,特意往渤海郡去了一趟,在祠堂拜祭自己祖父高树、曾祖父高谧、高祖父高湖等人,并在祠堂中为父亲高欢立起灵位。
随后,他又赶去高翼墓前,亲自为其清扫,并由温子升代为作祭文,这等事迹自然而然会传到高乾、高慎、高敖曹、高季式四人耳中。
做完这些,他在渤海郡蓨县(河北景县)暂住一宿,期间会见了一众高氏族老,与他们相谈甚欢。
翌日即启程,向东去往沧州。
信都建义,高澄曾与姨父段荣搭档治理过沧州一段时间,但在此地的民众基础可就远不如冀州,毕竟当初裁撤大量州郡兵迁来沧州煮盐,为他们分配田亩,也的确损害了当地人的利益。
队伍行到沧州治所饶安(河北山县)城外十里处,高澄指着一片空地炫耀道:
“此处便是当年高敖曹将军安营所在,当时高乾刺史迎父王东出,高将军以妇裙羞辱高刺史,孤那时才满十岁,便与高季式二人来此,将其劝回信都,助父王成就霸业。”
一众恭维声中,高洋面容苦涩,高澄十岁便能建功,自己年已十六,却一事无成,注定要空度余生。
车驾继续前行,行沧州事张曜在高澄继任齐王以后,就被扶正为沧州刺史,高澄抵达饶安,却不入城,而是带上张曜继续向东前往海滨盐场。
沧、瀛、幽、青四州煮盐,共设盐灶2666座,沧州一州之地却占了半数以上,计有盐灶1484座,年产盐116700余觞,利润之巨,足以让高澄马不停蹄前往巡视。
他倒不是信不过张曜,当初韩轨在瀛洲爆发贪腐窝桉,一应幕僚府左,仅有张曜一人清白,高澄就是看中了他的廉洁,哪怕张曜当时资历不够,依旧以他为行沧州事,代行刺史之权。
今日匆忙去往盐场,只不过是急着看一看新法试验结果。
高澄清楚制盐有两法,即煮盐法与晒盐法,煮盐法主要用于井盐产区,而晒盐法主要制得海盐,。
晒盐法相较于煮盐,具有产量高、成本低、盐结晶大、无需人员时时看管等优势。
之所以当初在沿海地区煮盐,而非晒盐,主要是身为文科生的高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毕竟历史上的晒盐法是到了宋金时代才出现,但真正取代煎煮之法,却是在清朝光绪年间,对于晒盐法的具体过程,高澄两眼一抹黑。
当时整顿盐政、提升官盐产量已经迫在眉睫,没有时间让高澄命专人反复试验,便有了四州煮盐一事。
此时,距太昌六年(537年)五月高澄下令傍海煮盐已过四年,这期间高澄从未放弃过对晒盐法的试验,其实早在太昌七年(538年)就已经通过晒盐法获得海盐,只是由于技术原因,效果还不如煮盐。
又过两年,在受命试验晒盐的盐匠们群策群力,以及高澄时不时提出指导性意见之下,晒盐技术逐渐完善,盐匠们终于试验出了沟滩之法:
即‘近海豫掘土沟,以待潮入,沟旁坚筑晒池,九层或七层,自高第下,潮退,两人绳紧柳斗,戽沟水入第一层池中,注满晒之,然后放入第二层池,则又灌首池使满,次第放至末池,投石莲试之,莲直立,卤成矣,于是趁晴曝一日,即成盐。’(清,王守基,《盐法议略》)
高澄收获此法,当即下令时任行沧州事的张曜以此制盐,在洛阳时,曾收获张曜奏疏,大赞制盐新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高澄迫不及待地要前往海滨盐场看一看。
行至兴建不久的晒盐场,入目便是一堆堆白茫茫的盐山正由人装运,准备送往洛阳。
高澄找来盐场负责人询问产量,得知若是天气好,日光足,每日亩产可得200斤。
饶是高澄知道晒盐法的高效与便利,也足足吃了一惊,更别提随行众人。
每日亩产200斤,成本相较于煮盐更是微不足道,大家都明白,一旦晒盐法铺开,一场关于食盐的价格革命,就将打响。
哪怕是薄利多销,朝廷的转项收入也要远高于从前,毕竟过往二十万九千余觞的官盐产量仅仅只能满足军国所需,民间的巨大市场因为产能问题,只能让渡于私盐。
此法不仅惠国,更是惠民,毕竟食盐可是刚需,人不能没有食盐,就像大魏不能没有齐王。
高澄领着一众文武官员在盐场待了一整天,今天日头正好,他们亲眼见证了晒盐场里,一亩地产出200余斤食盐。
众人再无疑虑,纷纷向高澄称贺,在接受众人祝贺之余,高澄当即草拟政令,于沿海各州开设官办晒盐厂,命人送回洛阳,交由门下省审核,待审核通过,再由尚书省执行。
不止如此,高澄甚至当场写下奏疏,为试验出沟滩之法的盐匠们赏赐乡男爵位,甚至哪怕国库一穷二白,还要从齐王府库里拿出赏银,为他们酬功。
身为现代人的高澄深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他也希望能以此作为榜样,号召更多的匠人们开动脑筋。
回到饶安城里,高澄兴致不减,甚至难得荒唐一回,在接风宴上,多饮了几杯后,就着丝竹管弦,与伎女们共舞。
歌舞伎们见齐王亲自下场,一个个热情奔放地展现着自己妖娆的身姿,只不过高澄虽醉,却还是保持了一份理智,并未做出酒后乱性之事。
当夜还是依照顺序,宿于元明月的房中。
元明月本就到了虎狼之年,高澄又被歌舞伎们撩拨得火起,自是一夜无眠,第二日启程时,坐在车驾上的高澄甚至直不起腰来。
巡视队伍由沧州北上行至瀛洲,瀛洲刺史张德兴是高澄一手从民间提拔上来,能力、品行无从挑剔,高澄与他仔细交代了晒盐事宜,等朝廷正式发下政令,一定要用心办理。
只在州治赵都军城(河北河间)歇息了一夜,便启程北上幽州,由于东北方向的辽州并不在高澄的行程之中,辽州刺史张亮便领两万盐兵先行赶往州治蓟县(天津蓟州区),迎候高澄。
太昌十年(541年)五月二十七,高澄在幽州刺史高乾、辽州刺史张亮的陪同下检阅盐兵,并正式废弃盐兵这一名号,改为辽兵。
期间,高澄还随侧室卢娘前往范阳,专程拜祭自己岳父,卢氏北祖大房前任主事之人卢道虔。
而此前齐王为高翼扫墓的消息,也早已被高乾知晓,对此自然是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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