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而后动”,林椿在心里反复思考这几个字,举起纸条,仍然是枇杷山鸟暗纹。
心中暗暗笑了。
祖父觉得父亲与哥哥都是鲁直的人,一向耳提面命,自从他去世以后,自己许久没有人再向自己反复念叨这五个字了。
祖父,对不起,我们到底没有守住您与先辈辛苦守候的国公府。
不过,既然心中已经大略猜到是吴庆林的手笔,林椿便再次努力收好了自己内心的滔天怒火。
换上平和的面容,她又照着上次的法子将字条缝在了荷包内侧,换上素静的绸衫,一一卸下钗环,又将目光移到妆奁上。
微微敞开的木盒里满目朱翠,各色金银首饰,华贵非常。
微微摇摇头,自己如今最不需要的就是荣华富贵,唯有做出无心打扮的脱俗模样,才能不使得吴庆林疑心,此外也许还能引起他的性味,林椿挑了半晌,才看到尚宫局为了应景而做的绒花。
随手簪在脑后重新盘起的发髻上,林椿又对着铜镜将唇上的口脂点开,在唇线边缘暧昧地模糊成了温柔的红,方才满意的抿抿嘴,揩干净手指,推门出去。
将门口守候的婢子脸上露出的惊讶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在心中笑了笑,道,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余光瞥到一个内侍跑走了,看来吴庆林的眼线倒还不少。
“我去御膳房,为陛下做些糕点。”丢下这句话她便径直走了出去,留下一堆惊掉了下巴的宫人。
半晌才反应过来,“娘娘,娘娘,且等我们拿滑杆来,抬着您……”
“不用了,我认识路的。”林椿扶着鬓角,微微回头,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我一个人去便好了。”
这座宫殿,自总角时便常常同母亲一道进来。
到底,哪怕是换了主人,自己也还是熟悉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花木可会为先帝的离去难过。
林椿慢慢地走着,一时看云,一时低头抚弄墙边的小白花。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花种,这样瘦弱,只需轻轻一掐就会殒命的小花,大概活不久了。
手指微微用力,花茎折出指甲痕,绿色的汁液流出时,林椿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御膳房就在眼前了。
其中的宫人也早得了吴庆林身边大公公的吩咐,没有人没颜色的拿乔,殷勤地凑上来询问林椿想要些什么。
莲花酥,要的也并不多。不过是些小麦粉,猪油,豆沙便够了。
也不知道吴庆林是否爱吃这样甜的点心。
林椿想了想,温声嘱咐一个面向稚嫩的小孩儿让他去掐些玫瑰来,捣出汁液,滤出花汁,混进面粉中,这样染出来的面皮是讨人喜欢的粉,还有盈盈的香气。
剩下的和面,调馅料,林椿都没有能够动上手,她最后不过是帮忙切了切莲花瓣。
御膳房的大厨们实在是怕她这样的贵人受了什么伤,皇上怪罪下来,几个脑袋只怕都是不够砍的。
很快,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莲花酥便做好了,林椿拿起银箸,轻轻剥开层层叠叠的酥皮。
这样便形似含苞欲放的荷花……含羞动人的酥层清晰酥脆,一层一层分开来,薄如蝉翼。中间若隐若现的馅料,同饱满的小莲蓬十分相似。
不等林椿动手。便有人拿好了青瓷盘子,装好了莲花酥,恭敬地站到了她身边。
当皇帝么,似乎确实是十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