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这一招式第一次在秦轲手上发挥到极致,跨越数丈距离却好似一眨眼之间,震动四方。
面对这样可怕的一剑,即便是龙津也不得不严阵以待,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想要尽全力看清楚这一剑的轨迹。
但他却失败了,因为这一剑根本没有轨迹,又像是到处都是轨迹。
这大概才是惊蛰一剑的本意,那如滚滚雷霆的啸声只不过是一种外在表象,无法预知的变化才是这一剑的精髓。
惊蛰时节的春雷承的是上天的天意,到四方降下雨露,润泽八方,给万物以生长,本就没有轨迹。
因为天意难测。
在墨家的时候,秦轲曾经对曾舆用过这一剑,只可惜因为境界不到,最终还是被曾舆以大直剑拦截下来,但若换成是今天,秦轲自认自己这一剑,已不再是曾舆能应对下来的了。
龙津心里是惊叹的,虽然他也只能说一声后生可畏,欣慰之中立刻洒脱地放弃了去预测这一剑的做法。
不过不去预测,并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
相反,他的右手抬升至长矛的中段,双目骤然睁大,怒容乍现!
既然预测不到,那么就不必预测,哪怕你是那春日里的惊雷,我却要将你的乌云全数拍散。
“好!”元锋站在人群之中,突然发声赞叹道。
相比较他,龚大人就显得有些茫然,因为他的修为根本看不清秦轲和龙津在接触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满耳朵尖锐的摩擦声和碰撞声,让他忍不住紧皱眉头。
胜负是在一瞬之间分出的,秦轲知道自己输了,若非龙津手下留情,恐怕长矛会在顷刻间刺穿他的胸膛。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多挫败的情绪,因为这本就是最好的结局,就算他自信如果把压箱底的手段譬如雷电用上,必定能一举战胜龙津,可那样一来就偏离了他最初的目的。
而且对面前这个人,他也绝不可能用上那种手段。
在两人接触的最后一刻,龙津和秦轲有过短暂的交错,而正是在这个谁都没有看清的交错之中,龙津却在他的耳畔笑着说了一句话:“右郎中大人果然是少年英才。”
整个南阳,真正知道他这个右郎中来到南阳的没有几人,高长恭不会泄密,洛凤雏根本不在乎这个秘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龙津本身也是校事府的人!
秦轲深深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半老的老船帮帮主,心里的震惊久久不散,却也对于许多事情有了明悟。
很多人都知道龙津曾经是荆楚帮的人,但在荆吴建立之后,除了带义军北上抗击唐军之外,始终没有进庙堂食俸禄。
有人猜测他是没有被看重,有人猜测是他不喜庙堂事务的繁杂,但谁都没有到,原来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脱离过荆楚帮,或者说,从没有离开过诸葛宛陵的麾下。
“我输了。”秦轲恭敬地拱手,对于这个隐瞒身份多年的老谍子有一份深深的敬佩,毕竟他只要想,足以入庙堂享受高官厚禄,但他却能为了诸葛宛陵,而放弃那些东西,甘愿蜗居于南阳,足见忠心耿耿。
龙津同样也笑着拱手,两人以江湖人的礼节的做了最后的告别,这种惺惺相惜的场景也激起了不少看客的欢呼声。
“秦小兄弟既然已经尽了本分,一会儿不妨安心做个看客。”龙津露出笑容道,“若是擂台上有什么变化,你大可坐看云起,不必再亲自动手。”
什么意思?秦轲总感觉龙津这句话别有含义,好像是在劝诫自己,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手?
他想要再问,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克制着纵身一跃落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