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甚至逐渐地连低吼声都听不见了。
风视之术下,他听见的呼吸声极其微弱,这不像是一头猛兽,反而像是一头垂死的老熊。
可接着火把的光亮,他分明看到那头熊的鬃毛油光顺亮,身形也高大壮硕,应当正值壮年才对。
秦轲一直等到那头熊的呼吸停止,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靠了过去,他检查了一下这头熊的身子,却没看见什么伤痕。
火光下,他有些艰难地把头凑得更近了一些,终于在它的胸前,看见了一个十分微小的伤口,这个伤口几乎没有涌出多少鲜血,只有一小撮毛发上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痂。
“这么小的伤口能致死?”秦轲有些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相信这应该就是导致这头黑熊死亡的唯一原因。
可如果说有这么样一个高手,能以利器一招刺穿妖熊的心脉,断绝其生机,再扔下藤蔓救了自己,为什么会不肯出来相见呢?
秦轲脑子里越发糊涂。
小黑这时应该是在洞里吃饱了,顺着藤蔓也爬了上来,秦轲看着它满足的样子,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哎?你刚刚是在上面吧?”
小黑看他一眼,歪着脑袋有些莫名其妙。
秦轲郑重其事地问道:“小黑,刚才杀了这头熊又丢下藤蔓的人,你看见了是么?”
小黑低低地叫了一声,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反而一溜烟钻进了他胸前敞开的衣襟之内,蜷缩成一团,很快闭上了眼睛。
秦轲无奈地扒开衣服望着它,轻声道:“你不是能听懂我说话吗?看见了你就点个头,没看见你就摇摇头,行不?”
小黑却呼吸绵长,早已平静地睡着了。
秦轲恨得牙痒痒,也知道这家伙每次大吃一顿之后都要发困,也拿它毫无办法,只能暂时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蛇胆是收集了一大半,还得了个化妖蛇胆,算是意外之喜。不过,眼见这漆黑的夜色,秦轲知道这种时候不宜再四下走动,于是爬上了一棵大树,准备简单地睡上一觉。
邬县,营地。
“昨天死了几个?”阿布向面前一人发问道。
如果秦轲此时在这里,一定会万分惊讶。因为站在阿布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之前太学堂里最大的“死对头”张明琦。
只不过,“毁堤淹田案”之后,张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衰落尘埃,这位原本的“天之骄子”现在也已然近乎一介白衣。
虽说他那位老父亲如今出了大狱,朝廷念他当年之功免了他一死,可他张家的豪宅大院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是住进了一间简陋寒酸的的四合院土基房子里。
这种穷人的四合院简直说不上是鱼龙混杂,而该说是鱼虫混杂才对,其中大多数是一生碌碌无为的普通老百姓,当然还会有一些,混迹市井的地痞无赖,甚至是四处盗窃为生的小偷飞贼。
家道中落,一生心血化为乌有,他的父亲难以排解心中郁结,在大牢之中就已经一病不起,现在整日只能躺在床榻之上,望着黑乎乎的床顶苟延残喘。
张明琦这一次接了上面调拨的军令,跟在高长恭的船后晚了半天出发,临走前,他用身上仅剩的一些钱,找了一位还算信得过的老仆人,照顾老父的日常起居。
结果那位看起来憨厚的老仆人领了定钱之后,第二天就不见了身影。
要不是邻里间还是有着几位好心人,愿意轮流帮着照顾,只怕他真是没法放心随军出发。
他跪在父亲的床前,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立誓一般说道:“爹,儿迟早有一天会拿回属于咱家的东西。”
或许这句话永远没有实现的一天,可他如果不给自己留下这一份念想,怎能强迫自己在那些势力眼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怎能毅然舍掉自己曾自以为是的“张公子”身份?又怎能,在这残酷冷血的人世间继续摸爬滚打下去??
可到了邬县之后,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份卑微的信心,轰然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