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了,扶这侍卫起来,叫他出去等着,匆匆穿好衣服迎着夜色奔到关押太子的院落里。
他心中有一个恐怖的念头。
冲进太子的屋子里,见他从榻上坐起身,“十三?有事?”
阿宝点亮屋里的灯,胤祥扑通一声跪下,牙齿咯咯打战:“殿下、殿下,皇上被刺……皇阿玛遇上刺客了……”
他看到太子还是一派淡然,阿宝跪下侍候他穿上鞋,披上衣服,他过来扶起胤祥:“瞧你,不必紧张。皇阿玛洪福齐天,必须能逢凶化吉。”
胤祥的双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一把抓住太子的手:“殿……二哥……二哥……”
胤礽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弟,他还不明白吗?皇权之下多少父子兄弟都反目成仇。
“擦擦你的脸,不像话。”他道。
胤祥这才发现他已经吓哭了,哆嗦着手连一方轻飘飘的手帕都拿不住,索性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
胤礽缓缓吐气,道:“快起程吧,皇上……还等着咱们去救驾。”
胤祥打了个寒战,踉跄的起身去了。
两人星夜兼程,不多二日夜就追上了圣驾。途中累死了两匹马,两人也狼狈不堪。等他们到了圣驾附近,却被当成敌人不许靠近。
胤祥连忙叫人传话进去,这才有人来带他们进大营。
进了营中胤祥才发现伤兵处处,而且营中士兵并不对数。他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这一切越来越不对了。
胤礽道:“十三,跟上。”
胤祥这才发现太子虽然疲惫,但双目炯炯有神,好像在眼里点了火,就如漆黑中的启明星。他步伐极快,几乎快要越过在前头引路的人了。
似乎迫不及待要见到皇上。
御帐就在营中最显眼的地方,周围数十小帐拱卫着御帐。御帐前还有两列刀甲侍卫,见到他与太子过来,不跪不行礼,连头都没有低一下。
胤祥突然发现,他没有在御帐前看到任何一个皇上身边侍候的人。不说梁九功,连以前见熟的小太监都没有一个。
他脚下慢了一瞬,那两列刀甲侍卫就向他围上来。
胤祥马上惊慌起来,不得已撵上前头的太子。
……难道皇上把他当成太子的同党了?!
他努力镇定下来,一会儿见了皇上,他一定要向皇上坦白,虽然在木兰他对太子有些优待,但那是看在兄弟情义的份上。
何况太子并未被废,他的所做所为不算出格。
帐篷里没有点灯,黑洞洞的。近两年皇上似有眼疾,早就不爱点灯了,胤祥也心里有数,并不迟疑的走进去,似乎看到御案后的御榻上有个人在靠着,他不及看清就跪下朗声道:“儿臣胤祥叩见皇阿玛!”
半晌,他不见太子跪下请安,悄悄抬头看。见太子居然直面御榻,没有下跪的意思!
他赶紧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他的袍角。
胤礽笑道:“十三,起来吧,皇阿玛不在这里。”
胤祥猛得直起身,果然榻上混放了两个大迎枕,上头还搭了件斗篷,乍一看确实像个人歪靠在榻上,特别是在没有点灯,视物不清的帐篷里。
此时,身后刀甲侍卫们已经逼上来了。
胤祥回身大喝:“你们大胆!!这是太子!!还不退下!!”
可刀甲侍卫们就像没听到一样,把他们两人给包围了起来。
太子此时方转回身,对面前的森寒刀光视而不见,他扫了他们一眼,这些人的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下来了,刀锋也放缓了一息。
胤祥这才站起来,对着这一群举刀相向的侍卫,叫他束手就缚是不可能的,但在进营前他身上的刀都已经剿了,现在身无长物。他在帐篷里扫了一圈,见一边的鹿角架上放着一把腰刀,就悄悄往那边错了一步。
胤礽高声道:“儿臣胤礽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何不出来一见?”
没有人回应,胤祥背对刀架,慢慢往后挪,正好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太子。
胤礽又喊道:“皇阿玛!就算你抓住儿臣,他们也不会停!”
胤祥怔住了,他听到太子喊:“儿臣就在这里!他们没有儿臣的号令,就绝不会停下进攻!”
胤礽喊道:“哪怕皇阿玛将儿臣的脑袋割下来悬在营前的旗杆上,他们也会为了替儿臣报仇而继续攻打营地!”
不但胤祥听怔了,连包围他们的侍卫都怔住了,有几人的刀竟然垂到了地面。
胤礽笑道:“皇阿玛在等援军吗?可惜啊,早在数天前,皇阿玛的旨意就发不出去了。皇阿玛悄悄离开木兰,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吧?”
“外头的人,或许以为皇阿玛仍在木兰,或许以为皇阿玛仍在承德。”胤礽已经止不住唇角笑意,“可他们都想不到,皇阿玛居然就在离直隶不远的地方。”
“皇阿玛,你的大军就在数十里外,可他们接不到你的求援,无法前来勤王护驾。”
“皇阿玛,”胤礽笑道,“你老了。”
帐篷外传来怒吼:“给朕杀了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胤礽狂笑:“哈哈哈哈哈!你们谁敢动孤?!孤是大清太子!你们谁敢?!”
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无人敢近前一步。
帐篷外,皇上气得几乎要喘不上气:“给朕上!给朕……!!”
帐篷外又涌进来一拨人,一片混乱中,胤祥偷到腰刀,拔出后对着一个胡乱朝他扑上来的侍卫就是一劈!
胤礽趁此拼着一条胳膊受伤,也夺到一把刀,左右一格一挡,再对着冲上来的一人的脖子狠劈下去,暴出一道高高的血花。
帐篷外皇上怒喝:“胤祥!!你敢抗旨?!”
胤祥愣了下,可随即扑上来的人举刀上来,他只好匆匆招架。
小小的帐篷中一片混战。
帐篷外,喊杀又起,杀声震天。
营外的的攻击如誓死之师,帐篷里又迟迟拿不下太子。
康熙努力站得笔直,可身边扶着他的梁九功,还有带着士兵站在后头的将军却都紧张起来了。
将军左右张望着,生怕这里的动静引人注意。
无他,只因捉拿太子这件事并没有公布于众。
就连外面的叛军,皇上也只敢叫人宣布是葛尔丹余孽。将军心中有数,太子身份不比常人,万一说外头攻击皇上御驾的是太子的兵马,只怕营中顷刻就要哗变。
将军不敢赌营中忠心为君的有多少人,也不敢打包票营地里头没有几个想趁机来个拥立之功的野心家。
皇上……想必更清楚。最要紧是如今的情势看起来,太子明显是占上风的。
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援军了。可要是真如太子所说的那样,皇上送出去的信都叫拦住了,那……
将军心中一阵混乱。难道今天真要交待在这里?
或者……他握了握手里的刀,把那个念头甩出去。
梁九功更是早就吓软了腿,扶着皇上道:“万岁爷,您是九五至尊,不能轻临险地,奴才扶您去一旁坐着吧?”
“不用。”康熙推开梁九功搀扶的手,从刚才听到太子的话起,他的脸色就是一片惨白,额上渗出滴滴黄豆大的汗珠。
“朕在这里看着,这个乱臣贼子伏诛。”康熙声音颤抖的说,他摇晃了两下,梁九功赶紧再上前扶着他。
二十几个人在一个狭小的帐篷里擒住两个人,哪怕胤礽与胤祥再如何勇武也不是对手。但死在这两人刀下的也不是少数。两刻钟后,胤礽与胤祥被带到皇上面前,随即从帐篷里拖出了七八具尸体,剩下的人身上也不乏伤口,几乎是个个狼狈不堪。
就连胤礽与胤祥也是一身血污,头脸身上都有刀伤。跪下时,胤祥一手捂住左胳膊,额头上也有一道寸长的口子。
反倒是胤礽身上伤口要少得多,连辫发也未乱分毫,跪在那里仍然是一脸平静的对康熙叩了个头:“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朕不安!朕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安不了!”康熙一见他就怒得要冲上来打,可他身体虚弱,又兼眼疾,之前先是多日赶路,再有疑兵袭营。他往前一打,整个人就是一个踉跄。
梁九功早在太子跪下的同时也忍不住跪下了,往后看,连那位将军也不由自主的见到太子下跪,之后才反应过来,站了起来。
梁九功见皇上站不稳,立刻膝行着过来扶着他。
康熙一手扶在梁九功肩头,一声没骂完,浊泪满腮,指向他的手指滑上天际:“胤礽啊……保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几乎要朝后栽倒,将军在旁忙上前扶了一把。
康熙有一瞬间像要厥过去了,眼前一片黑,回过神来后就见胤礽跪在那里,也是一脸泪,但还在笑。
胤礽叹笑道:“皇阿玛,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囧,写不成一小章了,索性加在这里。大家晚安,明天见